以下犯上
“这并非是小气,而是我实在没有力气,你让陆县主同你去。”元莞悄悄避开她的手,往一侧挪去,对这些女子,她已感头痛。
阿布晓得她避嫌的心思,被拒绝后又拉住她的手:“她不去,她今日陪旁人去、不对、不对,是要入宫。”
宋话说得模糊不清,元莞也没有心思去计较,唤来孤鹜,指着他:“他可陪你去,想什么就令他去办。”
“不要,不要男人、没意思。”阿布觑着孤鹜,摇头不应,向元莞一侧避去。
元莞指着落霞:“那她陪你去。”
阿布看了一眼笑意憨态的女子,上下打量:“不错,走走走,再不走就看不到了。”
落霞未曾反应过来就被她拉跑了,孤鹜忙跟着了上去,元莞得了半日清净,回榻去休息。
端午这日或许是应景,日头大好,烈日炎炎,护城河两岸都站满了百姓,往来极为热闹。
陆连枝坐在看台上,见到阿布拉着一婢女过来,笑着迎过去,问落霞:“你主子呢?”
“回县主,她未曾过来。”落霞被晒得小脸发红,见到陆连枝一人坐在一处,不免多看了一眼。
陆连枝听闻元莞未曾过来,心里涌起一阵失落,又打听元莞近日做些什么。
落霞守口如瓶:“她近日住在宫里,才刚回来。”
“又住宫里。”陆连枝忍不住嘀咕一句,在婢女面前不好多说,就请阿布去看台就坐,落霞亦步亦趋跟着。
护城河两岸人声鼎沸,百姓摩肩擦踵,若非城防军稳住秩序,只怕早就乱了。陆连枝坐在看台上无心去看,坐了片刻就离开,前往元府。
元莞闭门谢客,她吃了闭门羹,在厅里无趣地做了片刻后,怏怏不悦地回府。
龙舟赛后,朝臣去升平楼内赴宴,她不得不跟着过去。
皇帝身侧,照旧见不到元莞。
宴饮结束后,各回府邸,元莞这才入宫赴宴。
两人在西华门相遇,元莞今日的发髻多了些娇俏感,彩色的小辫就像是一根绳索抓住了陆连枝的眼睛,她笑道:“你今日挺有趣的。”
“婢女梳妆,随她去折腾。”元莞随意应付,眼神淡漠。
自从陆连枝告秘之后,元莞同她就不再同以前那般亲近,就算面对她炙热的感情,也是打不起精神。
元乔虽说废帝一事对不起她,可除此之外,并无不妥的举措,陆连枝就不同了。
她压制不耐,陆连枝也没有察觉,反问她:“听说你刚出宫,怎地又进宫了?”
“无事罢了,县主慢走。”元莞淡淡一笑,吩咐车夫继续往前走。
屡次被拒绝,一次比一次差,陆连枝的耐心几乎耗尽了,看着远去的马车,双手握成拳,皇帝身侧哪里有那么好站的,终究有一日会后悔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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宴饮后,元乔就近歇在升平楼内,虽未饮酒,亦有些困乏,昏昏沉沉之际,听到一阵脚步声。
睁开眼,就看到一抹熟悉的身影,漆黑的发间夹杂着几缕彩带,同那双蓝眸一看,倒不似宋人,她打起精神坐起来:“你将人放走了?”
“还在找。”元莞没有说实话,深深望着她柔弱无骨之色,心口悸动,难以顾及其他,俯身靠过去,亲上她的唇角。
每次都是这般猝不及防,元乔已然习惯了,扬首迎合她。
唇角相依后,元莞的手落在她的发间,继而是耳畔,她捏了捏,就见到眼前人皱眉,识趣地松开来。
无端被亲,又被捏耳朵,元乔眼中的柔意散去几分,元莞趁机坐下,道:“你未曾饮酒?”
“没有。”元乔侧身,揉了揉鬓间,显得很疲惫。
元莞不好耽误她休息,就道:“我去看看意欢,你先休息。”
来了就走。元乔道:“你奔波一日一夜,不累吗?”
“你这是邀我留下一道睡?”元莞又开始逗弄起元乔,凑至她眼前,清楚地见到她眼中的羞意,不安好心地再次开口:“陛下为何总是害羞,也该适应了。”
坦诚以来,同榻不知多少次,奈何元乔每次都是这般羞涩难耐。
“睡会。”元乔转了话题,人就在眼前,她伸手去替元莞脱下外袍,躺了下来。
元莞欣然之至,身上盖了一层单薄的毯子,侧身就抱住元乔,窃窃私语:“你看过诗词了吗?”
“没有。”元乔声音带着一丝轻颤,想要逃离元莞的怀抱,动了动身子,就感知元莞逼近,将她禁锢住。
初夏有些燥热,两人贴得密不透风,元乔感觉肌肤都带着了层火,烧到心口处,她无奈道:“有些热。”
“那让他们拿冰来?”元莞笑着提议,咬着她的耳朵:“诗词不好看吗?”
“不晓得。”元乔罕见地说了谎。
元莞道:“不晓得啊、那、那你还给我,可好?”
“烧了,没有了。”元乔不想还她。
元莞不信:“烧了也无妨,我还有很多呢,再送你些?”
“不要。”元乔的脸红若晚霞,元莞伸手去碰,犹如高热,她笑得几乎无法开口,整个身子都在发颤。
元乔被她笑得不知如何是好,佯装发怒:“不许笑,你哪里来的不正经。”
“之前同你说了,是刘氏教我的,那些、自然是她送的。不是说没有看,怎地就知晓不正经了。陛下又在诓骗我,说谎了。”元莞低笑阵阵,想起元乔偷看‘诗词’的模样,就觉得她傻得有些可爱。
又傻又怂,哪里有帝王的气势。
元乔口不对心:“大概是旁人看的。”
“旁人是谁?”元莞追问过去,将人抱得更紧了些,手却在她耳旁不安分地画着圈,直闹得元乔不仅红了脸,还说不出话来,
“你道谁看了,我就不问了。”
“你自己看了,怎地来问我。”元乔被她闹得没办法,随口道:“近日有人提议立皇夫。”
“不理会就成,休要转移话题,口不对心就是说谎,是要挨手板的。”元莞蹭她的耳畔,手极其不安分地想往袖中探去。
元乔被她说得又羞又恼:“那你以下犯上,又是何罪?”
“罄竹难书,罪无可赦。”元莞‘大义凛然’地回她,想起这人僵持着性子,就恐吓道:“我们何时洞房?”
“洞、洞房……”元乔舌尖抵着牙齿,微微发麻,“你愿意不走了?”
“走去哪里?洞房之夜过了再走,也不迟。”元莞揶揄,想起周明艳的决心,她二人太过胆小了。
一声叹息将暧昧一扫而净,元乔到底是先担忧她,转身望着她:“遇事了?”
“嗯。”元莞应道,将这几日的事情都说了一遍,道:“周明艳抛弃所有跟着她走,可见决心,我二人年长,断断不如她。”
元乔摇首不赞同:“她正年少,血性方刚,冲动了些,周晋一旦将人找回来,苏颜必然留不住。找不回来,就彻底同过去断了。世间有万条路,为何要选这条最差的路。”
“无法与家中抗争,这就是最简单的路了。”元莞替周明艳说话,元乔不缺权势,心有百姓,无法体会无权的人对家人的抗争。
“自己选择的路就没有什么可后悔的,周明艳此时年少,若后悔了,过上周年半载就回来。”元乔道。
元莞与她观点不同:“陛下认定她会回来?”
“猜测罢了。”元乔道。
元莞笃定道:“我猜她不会回来。”
元乔看她一眼,不说话了,元莞追着不放:“你如何断定她会回来?”
“周明艳不过十六岁罢了,被父母捧在手心,疼爱惯了,就连赎人都是你去办的,她做了什么?光有一腔爱意是远远不够的。”元乔被迫分析。
这话与那晚有些相似,她恍惚道:“废帝之前,你是不是也这样看我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