以下犯上
孤鹜本当心中不定,他入宫至今,伺候两朝,也未曾见过今夜悬疑的事情。
他正想着如何回答,大长公主又开口道:“你在皇城司内,就去好好查查,此事牵扯众大,你该有分寸。”
孤鹜汗颜,忙揖礼应下:“臣明白。”
“你去忙,此处我来照应。”元乔道。
孤鹜不敢违背元乔的意思,担忧地看了一眼殿内,令人将落霞找来,他才放心而去。
太医来后,苏闻等外臣就退了出去,他见元乔立于廊下,背影如青松,傲然而独立,他近前道:“大长公主可有损伤?”
元乔回神,神色肃然,顾眄有威,淡然道:“我无碍,苏相可要回府?”
皇帝受伤是大事,众人都处于云雾中,更不知好端端的赏景就会发生意外。苏闻未曾想到深处,只道:“殿下可要回府,不如同行?”
元乔不走,满心疑惑,回府也不得安寝,就道:“我去瞧瞧陛下。”
苏闻道:“陛下心善,大长公主可曾后悔?”
声音压得极轻,只二人能听见,元乔闻言一顿,也没有回答,越过他直接入殿。
她似有躲避之心,苏闻冷笑,今夜一过,皇帝必要闭朝多日,大长公主借机做些什么,谁又能拦得住呢?
殿内气氛冰冷,太后坐在一侧,面色极差,见到元乔入内,忍耐道:“时辰不早,大长公主该回府歇息了,宫门关闭后就走不得了。”
她急于赶人走,连最后的情面也不顾及,元莞听到后,笑了笑,太后生气,再不顾及自己的身份,只怕元乔就会发现端倪了。
太医小心给她清除伤口中扎入的木头碎屑,唯恐弄疼了陛下,一再小心,再见陛下唇角的笑意,有些不知所措。
元莞昏昏沉沉,手臂疼得麻木了,半醒半睡间,外间的声音小了下来,元乔离开了。
听不到元乔声音后,她就愈发困了,两眼微闭后,就睡了过去。
此处是垂拱殿,归皇城司守卫,太后命令不动他们,也不会担心皇帝的安危,元乔不愿显得与皇帝太过亲近。太后令她走,她就回府去了。
不寻常的一夜,万家灯火,也很是难熬。
元乔回府后,陈砚匆忙迎来,揖礼紧张道:“殿下可有事?”
“盯着宫里,盯着就成,此事莫要去查,孤鹜接手去查,他需什么,你帮助即可。”云乔吩咐下去,她略有些疲惫,令婢女备了热水。
简单梳洗后,她才发觉手腕上的刺痛,白皙的肌肤上些许擦伤,瞧着刺眼。直到此刻安静下来,万籁俱寂,心里尤是空虚得厉害。
她做权臣几乎成习惯了,就连苏闻也在旁敲侧击,暗示她莫要做不臣之事。与皇帝私下里相处,也多是被她气得恨不得当即废帝才好。
兜兜转转这么久了,今夜发生的事令她意外。
孤鹜令她宫宴时多加小心,只当是酒水吃食有问题,故而开宴之后,她不去碰,直到散席之际,她才慢慢放心,不想,重头戏竟在最后。
后苑里的手段肮脏,杀人不见血。今夜,她再次领会了。
烛火噼啪作响,她身体疲惫,深思清明,一阖眸,就想起那阵压迫而来的风色,翻天覆地之感后,手臂被人紧紧攥住。
那股不知名的压迫,缓缓消散,她复又平静下来,太后不让她见皇帝,怕是别有用心。明日清晨之际,她再入宫看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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垂拱殿内彻夜灯火,皇帝睡下后,太医不敢离开,连带着太后也在侧干坐着。
元乔一走,她就压抑不住怒火了,皇帝不禁愚蠢,还极其碍事,蠢笨如斯,简直找不出第二人来。人昏睡着,她不好将人喊起来训斥。
更不想守着这么一个愚蠢的棋子,她站起身,吩咐落霞好生守着,自己回去更衣再来。
落霞应下,目送太后离开,长长呼出一口气,她就晓得太后待不住的,将大长公主赶走了,自己又不留下,太后的心真不好。
那厢太后回殿,殿前司指挥使刘钦早就候着了,他亟不可待,太后意兴阑珊,更衣后才接见他。
刘钦迫不及待道:“陛下之心,怕早就归了元乔。”
太后气恼在心,眉眼拧着恨意,提醒刘钦:“归了又怎样,她不敢做什么,怕是动了心思,面对元乔的美色而迷乱心智,你倒不如担心自己,元乔查出来,你可就麻烦大了。”
她后悔将元乔送上龙床,不仅没有让元乔憎恨皇帝,反见她二人关系日夜缓和,元乔毁了清白,难道就不曾怨恨?小皇帝此举不仅自己没有得到好处,还令她的筹谋毁于一旦。
小皇帝色迷心智,难堪大用了。
殿内的刘钦自小皇帝救人后,就极后悔,早知如此,应当直接去刺杀,出了升平楼再行刺杀。殿前司内好手无数,必能一击即中。
坏来坏去,就坏在小皇帝身上,皇位都未曾坐稳,就惦记女色。
他劝道:“太后,陛下的举措,早晚会毁了您、毁了刘氏。若两人联手,您可就至于水深火热之地了。”
太后不以为意,道:“她不敢同元乔联手,名不正言不顺,她没那个胆子,你先回去将此事摘干净,皇帝处,我自有安排。”
刘钦担忧,见太后主意已定,叹息着离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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垂拱殿是议事之地,比不得福宁殿住得舒服,皇帝不到二更就醒了,眼睛睁开,榻前只有落霞一人。
没有太后、更没有元乔,她觉得安静不少,手臂处疼得厉害,她咬牙忍了忍。
皇帝一醒,落霞就欢喜起来,忙令人端药来,轻轻地扶起皇帝,低声道:“太后在子时前就离开了。”
殿内寂静,元莞粗重的呼吸声就显得极为清晰,她觉得头晕,身子依靠着落霞,看过一周才道:“孤鹜哪里去了?”
“大长公主令他去查高阁,天明约莫着会回来。”落霞小心地喂她喝了药,令太医来诊脉,太后处依旧没有动静,想必也到天明才会来。
太后不来,陛下还自在些。
诊脉后,小皇帝又睡着了,昏昏沉沉间也不知是什么时辰,她只觉得手臂疼得钻心,浑身无力,眼皮似有千斤重,如何都睁不开。
她又疼又困,耳畔又极是清净,就像一人在天地间,孤苦无依。
落霞在侧守着,见小皇帝体温升高,吓得将太医拽来,急得语无伦次,眼下知晓太后在的好处了。
太后若在,也算是个主心骨。
太医诊脉开药,忙碌转了一夜,药量又不敢下重,皇帝睡着,太后不在,他们不敢随意下药,只得将药量减轻,保证不会伤了陛下身体。
落霞害怕,让人去请太后过来,担忧得团团转。
至天明之际,太后未曾过来,反是大长公主来了。
秋日清晨雾气甚重,一路走来,元乔发丝染了些水珠,至廊下时,肩际衣袍的颜色深了些,被雾气沾湿了。
她来,落霞就不慌了,见她要入殿就只好跟着。不想大长公主不去见陛下,反先问太医陛下的伤势。
太医声音大了些,吵醒了睡得不安的人。元莞睁开眼,落霞就拍着胸口安慰自己,问道:“陛下可觉得疼了?”
元莞眨了眨眼睛,没有回应,落霞又道:“大长公主来了。”
元莞深深吸口气,似有些恼了,道:“不见。”
作者有话要说:
圆碗:生气,从碗里跑了。
第31章
巧合 落霞不知皇帝为何而闹, 觑她一眼苍白的脸色后,默默退了出去。
外间的元乔还在问太医,昨夜太后在, 她不好多问, 更不知伤势如何, 见到太医后, 就细细问得周全。
伤在右手手臂, 若治得不好,后患无穷。
大长公主与太医一问一答, 声音不大, 太医也有些惊惧,不敢有所疏忽,细细都答了。
问过之后,元乔摆摆手示意他退下,路过落霞处,道:“太后何时离开的?”
“子时。”落霞道。
元乔颔首,抬步就走时,落霞紧张道:“陛下还未醒, 殿下再等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