以下犯上
魏国大长公主不悦,可眼下骑虎难下,也不好再说什么,元乔能够留下,是看在她的颜面上,已然不易,不好多求。
夫人们聚集在一起,说的便是临安城内的吃食衣裳,又或者是哪府后宅的趣事,哪家大人新纳妾室,哪家大人嫁女,都会说上一说,
元乔静静品茶,不作言语,眸若冰霜。
等了许久,都未见秦知尧过来,元乔坐姿不变,姿态优雅,反是秦国公夫人不断向外张望,不时令婢女去查看,早就坐不住了。
设宴的魏国大长公主早就不耐烦,频繁示意秦国公夫人,她好意留住元乔,秦知尧却这么不识趣,清高给谁看。
暖阁内的其他夫人也感应出不对,面面而觑。魏国大长公主实在坐不住了,命人先开席,请其他夫人去饮酒,她将秦国公夫人拉至一旁,不悦道:“小公爷人呢?我令她留在此处,她已然埋怨我,秦府还这么不在意,寻我开心啊。”
秦国公夫人被训得抬不起头来,忙令小厮去查看。
小厮打马走了一圈,再回来之际,就要开席了,他擦着汗水禀报:“小公爷被陛下请入宫去了,说是对弈,还未曾出宫,多半是要留宴。”
魏国大长公主气得捂着额头,又是一个不省心的,好不容易安抚住元乔,小皇帝将人扣住了,她生气又无奈。
秦国公夫人不知内情,急得无法是好,同魏国大长公主求救:“您看,要不改日?”
“改日?你以为莘国大长公主同你一样居后宅无所事事?”魏国大长公主甩袖离开,好端端的事竟被小皇帝截胡了,改日入宫定要去问问,陛下究竟是何意,霸道小姑姑的姻缘是何意?
难不成真要元乔孤独终老不可,真是胡闹。
事情办砸了,元乔宴席上饮了几杯酒,见秦国公夫人脸色不好,也猜出几分端倪,脸色也缓和下来。
待出了公主府,令人去打听秦知尧出去了何处。
她有几分头晕,不能进宫去看陛下,欲回府歇息,至府门前的时候,侍从来报:“今日秦小公爷被陛下宣入宫对弈,方出宫门。”
果然是她。
元乔依靠着车壁,想起小皇帝炸毛的模样,颇觉得可爱,笑着吩咐车夫:“入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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秦知尧出殿后,元莞就未曾挪动身子,右手无法握拳,她就一人坐在案后,右手捡着白玉棋子,白子黑子混在一个棋篓里,棋面的子却未曾动过。
手臂使不上劲,捡得非常慢,捡起来,手臂抬到空中,棋子就顺势掉了,还得重头来过。
如此反复多次,手臂就酸了,左手揉了揉,宫人入内摆膳。
望着满目的菜肴,她不放心问孤鹜:“大长公主可回府了?”
“她出府,秦小公爷才出宫的。”孤鹜解释。
元莞不问了,照旧以右手执筷,看得孤鹜心惊胆颤,令伺候的宫人都退了出去,免得损失皇帝颜面。
皇帝浑然不在意,吃了些点心,眼下也不饿,拿筷子来练手,同孤鹜道:“你觉得秦知尧如何?”
孤鹜上次听了教训,不敢再替他说话,违心道:“不好。”
“朕也觉得他不好。”元莞笑道,也不在意手腕发颤,眉眼弯弯。
孤鹜顿觉恶寒,陛下果然大了,心思不好猜。
作者有话要说:
圆碗:朕觉得他哪里都不好。
第36章 正经
孤鹜猜不透皇帝的心思, 但知晓她并无坏心,也不再去猜测,垂眸低首站在一侧。
元莞胃口不大好, 与秦知尧对弈后, 对外间男子忽而多了些新的认识, 执筷的同时同孤鹜说话:“朕见秦知尧, 并不觉得他哪里好, 可魏国大长公主与中书令夸得天上有地上无,朕就不明白了。”
皇帝对男女之事知之甚少, 好奇怎样便是好。孤鹜又觉一阵头疼, 斟酌须臾才道:“陛下觉好,才是好。”
元莞对这回答不满意,睨他一眼:“朕觉得他不好,可旁人还是觉得他好,你说如何解?”
孤鹜头晕,努力一笑:“陛下为何与一臣下计较,秦小公爷本就是相貌出众之人,家世好, 加之有些文采, 自然就得了魏国大长公主的夸赞, 人无完人, 或许他哪里做得不好,才惹了陛下不快,但魏国大长公主是不知晓的。”
他解释得通透, 元莞却未能品其意, 她虽是皇帝,可不能令众人都附和她的意思, 手中的筷子握不住了,顺势放下,自己揉了揉手臂。
相貌出众、家世好、有些文采……她记住这三点了,细细一想,她好像长得也很好看,家世是无人能比的,至于文采,她勤学这么多年,必然也是不差。
怎地就没人想起撮合她与元乔?
小皇帝深深一叹,愁思深种,孤鹜觑她一眼,下意识道:“陛下今日为何想起秦知尧?”
“魏国大长公主让朕给元乔相看驸马,将那秦知尧夸得很好,朕就见见他。见了才知不过尔尔,配不上大长公主。”小皇帝眸色坚定,义正言辞,瞧着很是正经。
听话的孤鹜品出些许不对,既然配不上就打发了去,为何这般在意?
再者,大长公主压制陛下非一两日的功夫了,眼下两人虽说是心平气和,可大长公主还霸着摄政的权力。陛下好似换了一人般,对大长公主的生活极为关心。
“陛下何至于对此事如此关心?”孤鹜问道。
小皇帝揉手臂的动作就顿了下来,眄视着孤鹜:“朕关心大长公主不好吗?”
孤鹜被看得心中发虚,忙抬袖揖礼:“好、自然是好,陛下与大长公主和好,是喜闻乐见之事,臣问错了。”
元莞轻哼了一声,目光凝于眼前的蔬菜上,脑海里依旧想着秦知尧俊秀的容貌,又问孤鹜:“秦知尧还未曾娶妻,看在秦家功勋上,朕是不是也得给他赐婚以显皇恩?”
小皇帝想一出是出,孤鹜听得发抖,不觉咽了咽口水,同皇帝道:“陛下,秦国公这些年将临安城内的适龄女子都看过了,这才相中大长公主,旁人怕是不合适。”
“这是赖上大长公主了?”元莞脸色顿时就变了,想起秦家的心思就恶心,骂道:“不知廉耻,朕就给他赐一相貌丑陋者。”
孤鹜不敢再劝了,抬眼欲瞧皇帝神色,发觉大长公主站于殿外,吓得他腿脚一软,耳畔又想起皇帝义愤填膺的话:“秦国公仗着祖上功勋,太欺负人了。”
也不知大长公主听到没有,孤鹜轻轻咳了一声,提醒皇帝:“陛下,菜要凉了,您再吃些?”
“撤了,朕没胃口。”元莞直接起身离开,回坐到棋盘旁,凝视秦知尧留下的棋局。她于对弈,并不精通,粗略学过些许,往日里没有在意,今日秦知尧连胜她三局,才知自己很差。
她方坐定,孤鹜通禀大长公主来。
元乔徐步而来,面带浅淡的红晕,若淡敷脂粉,融化冷意,清丽脱俗。元莞看她一眼,就挪不开眼了,弯唇一笑,“大长公主从哪里来的?”
“臣从魏国大长公主府而来。”元乔揖礼,坐于皇帝对面。
谁知,她刚坐下,皇帝就不乐了,皱眉道:“我们换一处,这里不好。”
说罢,伸手拉着元乔择一处宽榻而坐,而元乔的视线落在棋上,装作不解道:“陛下与何人对弈?”
她紧盯着棋面,元莞令人将之搬了过来,置于两人中间,随她去看,又着宫人将方才秦知尧坐过的地方擦洗一遍,她不高兴厌恶的人在她的殿内留下痕迹。
元乔醉意微醺,将秦知尧的步法一一看了,皱眉道:“陛下与何人对弈?此人步法太快,急功近利也不为过。”
元莞于棋就是一初学者,闻言就多看一眼,还是没有看出元乔口中的意思,沮丧道:“他胜朕三局。”
话里委屈又不甘心,想起秦知尧走时难以掩饰的喜色,便觉厌恶,在元乔面前又添一句:“他心思不好。”
本以为是一句抱怨的话,不想元乔点头赞同:“急功近利,将后方暴露于人前,不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