以下犯上
“她说要娶元莞的,如今却又娶旁人。”落霞嘀咕一句,觉得人人都很势力,之前还是皇帝之际,永安侯还经常入宫,如今人影都见不到,还去观礼做什么。
元乔问她:“除去永安侯,还有谁?”
落霞不敢说了,她纵心存不满,也不敢说元乔的不是,低着脑袋不敢说话。元乔也就明白,方才那些骗子还包括她。
她吩咐道:“下雪注意给她添几件衣裳,莫要穿着单衣往殿外跑。”
落霞应下了,目送着元乔离开。
周暨成亲的事,并没有让元莞惊讶,听到是苏英,不觉一笑,周暨现在只怕哭得更厉害了,毕竟她不喜欢凶巴巴的女子。
至于去观礼,她是想去的,毕竟周暨与她之间还有些情分在。
她想了想,令落霞去回话,出宫去永安侯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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雪后初晴,到处可见悬挂的冰柱,在阳光下泛着晶莹的光色。
成亲这日,虽有暖阳,依旧冻得宾客躲在屋里不敢出门,元莞初次来侯府,看着清雅的屋舍,心中也觉得羡慕,她不是皇帝了,择一府邸,出宫而住,也甚是自在。
但她废帝的身份,一旦跨出宫门,就会引起御史不满,还不如留在宫里安静些。
跟着婢女一路往里走,未曾见到周暨,就见到魏国大长公主,她诧异,按理魏国大长公主不该来此地才是。
她站在廊下,一身棕色大氅,慈眉善目,身上也没有喜庆的饰物,见到元莞后,拉着她进屋,屏退众人,紧张道:“你同我说说,元乔说的是真的吗?”
虽说太后也亲口承认,可她还是不信。太后此人利益熏心,汲汲营营,她的话不可信。
废帝一年多,元莞见到旧日大姑母,微微一笑,淡然道:“真的,我并非先帝血脉,父母是谁,我也不知,元乔做的没有错,她没有辜负先帝所托。先帝赐她废帝遗诏,也是对的。”
“唉……”魏国长公主长久一叹,她看不懂朝堂政事,但知晓事理,眼下的事非她能掌控,依旧担忧道:“你过得可好,她可曾为难你,前些时日御史弹劾你不该居福宁殿,吓得我几日不宁。”
“她倒没有为难我,我不大想见她罢了。永安侯这件亲事是您一力促成的?”元莞好奇,按照周暨的性子,不到万不得已是不会娶苏英的。
提及亲事,魏国长公主就笑了,“我瞧着周暨不错,懂礼又长得好,且有侯爵之位,得陛下看重。苏英性子霸道了些,两人相辅相成,也可。”
元莞讪笑:“永安侯不喜性子霸道的,您劝劝苏英,收敛些性子,永安侯胆子小。”
“我劝过了,不会生事,时辰不早,我先回府。”魏国长公主捏捏她的手心,走至门口想起一事来,问元莞的意思:“你可要出宫,待事情平静下来,我接你来公主府暂住,到时择一户人家,你余生也有依靠。”
“晓得了,您快些回府罢。”元莞知晓她是好意,不好拒绝,送她出永安侯府的侧门,忍不住叹息,魏国长公主依旧热络于晚辈的亲事,操心的命。
她倚靠着府门,望着马车的背影远去,神色呆滞,远处马车里的元乔一眼就看到她落寞之色,吩咐车夫去侧门。
侧门处都是仆人进出的,马车停下,元莞只当是仆人进出,转身走的时候,乍见一抹青色的人影,下意识就顿了下来。
元乔缓步下车,她不好无视,在人近后,俯身揖礼,而后退至一旁,待她走了再走。
她想得好,元乔却不想走,看着她:“魏国长公主同你说了什么?”
元莞不耐,又走不得,便道:“说待事情平静下来,接我去公主府,择一户好人家嫁了,余生有依靠。”
元乔笑意凝结在唇角,本想直接入府,又不想走了,伸手欲拉她一道。元莞避开她的触碰,懒散道:“陛下自重。”
当初这句话是元乔爱说的,如今从元莞口中说出,有些刺耳,元乔不恼,道:“那你如何想的?”
元莞睨她一眼,略过她直接走了,懒得回答这些虚无的问题。
元乔无奈,知晓她如今的脾气,三句话说不好,就会赶人走,也不好多问。
冬日里太阳不大,走在树荫间感觉到一阵阴风,元莞不觉紧了紧外衣,往周暨的院子走去,身后的元乔漫步跟着她。
走出树荫的时候,元乔还跟着,她不耐道:“你跟着我做什么?”
元乔窘迫,低眸道:“来侯府自然去见永安侯。”
阳光下的新帝肤色白皙,低眸时耳尖都可见红晕,青色雅致,甚是配她。元莞见她不走,恐吓道:“你看这里无人,你就不怕我对你行不轨之事?”
两人本该不和,因这句话而陡生暧昧,元乔被她吓得忘了之前的事,后退两步,眼神幽幽地望着她,竟不知说什么好,元莞嗤笑道:“你莫要忘了,那夜你在龙床上妩媚的姿态,拉着我不放。”
笑过之后,元莞伸手就要去摸元乔的脸,元乔皱眉,却未曾动,元莞收回手,扬了扬下颚:“我之前就是觊觎你的身体罢了,现在厌恶你的行径,两相对比,厌恶更深,你莫再跟着我。”
话语间带着戾气,令人不适,尤其是元乔,听到这番话后,耳尖红得更厉害,就连脸色也染上红色,站在原地不知如何是好。
元莞不搭理,按照来时的路回去,留元乔一人在树下。
今日的周暨还是哭唧唧的,见到元莞后,眼睛红了红,伸手想拉着她往屋里走,伸手的时候,瞧见父亲在侧,又不敢伸手。
元莞不惧,当着周大人的面拉着周暨的手入屋,低声道:“我同魏国长公主说过了,苏英不会凶你。”
周暨不说话,觑了父亲一眼,同元莞一道入屋,周大人随后跟着,两人都不自在,尤其是周暨,闷闷不乐。
元莞今日过来是来恭贺,从袖中取出一对玉璜,递给周暨:“魏国长公主性子良善,你若有委屈,大可去找她。”
“你、你同……”周暨欲问她可曾忘了陛下,发觉父亲在侧,吓得闭上嘴巴。
一旁元莞会意,同周大人道:“周大人不去迎接陛下吗?”
“陛下入府了?”周大人登时就站起来,往外走去,屋里的元莞乐道:“陛下在侧门处,想必迷路了,你好生去寻。”
“你怎地知晓陛下迷路了?”周暨眼睛红红的,手中握着玉璜,忽而就想将其中一枚塞还给元莞,她们一人一枚才好。
元莞眉眼弯弯,悄悄一笑:“那是因为我把陛下留在那处,周遭无人,她必然迷路的。”元乔初次入府,无人带路,必然会找不到的,她则不同,方才走过一遭,大致的路线都记住了。
周暨无甚心思同她开玩笑,迎亲的时辰就要到了,一身喜袍的她也染不到喜气,反是愁眉苦脸,“我不想娶苏英。”
“那也无妨,陛下知晓你是女子,不用怕的。”元莞故作老成地拍拍她肩膀,安慰几句,“指不定苏英性子好,再者你必然是要过继子嗣的,不用担心太多。”
周暨思来想去,也无甚办法,她得一个侯爵之位,年纪又小,必然会令人羡慕,不娶苏英也会娶旁人,她想了想,将其中一枚玉璜塞给元莞:“你收下。”
“我收下作甚,这是给你和苏英的。”元莞摆手不要,她是来送贺礼的,不是送信物的,周暨简直乱来。
周暨道:“你收下便是,待改日你成亲再还我。”
她一再坚持,元莞止不住哀声叹气,“苏英知晓,你可就惨了,会打得你不敢入府。”
周暨哼了一声,给自己鼓起勇气:“我才不怕她,再者你我之间干干净净,朋友之间也可相赠的。”
今日是她成亲,元莞不好将她逗弄哭,无奈下收了玉璜,塞入口袋里,周暨则大大方方地将玉璜悬于腰际。元莞送的礼,自然是上成的,挑选几日,才选了这对玉璜。
她的私库只怕都落入元乔手中,那里珍宝无数,是她做皇帝时,臣下送的,亦或者是藩王进贡,辛辛苦苦攒了那么多年,一朝落入元乔手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