高攀
容谜冷笑了一声。
她反正一天到晚阴阳怪气,肖绒也习惯了,之前陪荆天月的妈妈她已经有了丰富的经验。
现在还能陪着容谜一起看动画片。
最后还是容谜坐不住了,“很好看?”
肖绒:“不好看吗?”
容谜:“……”
肖绒:“那我帮你按回来?”
最后又按回了《仙海定潮策》是点播,自动切到之前看的集数。
都快看到结局了,肖绒问她:“好看吗?”
容谜冷冷地说:“一般吧。”
这一集讲的是宗门旧事,戚絮的角色从来只出现在回忆里,但每次出场必会弹幕成群,容谜还没关掉,肖绒也不明白为什么挂壁电视还能有弹幕。
薛疾带着新师弟师妹来拜见师父,这个时期的薛疾还不是后来那副病歪歪的样子,相当有活力,让人想到春日的草长莺飞。
也跟肖绒本人完全不一样。
容谜看了眼一边削苹果的肖绒,她没看电视,拿刀削苹果一圈圈还不断的。
及肩的头发在脑后扎了个小揪,金色本来就要皮肤白的人才好驾驭,肖绒看上去毫无压力,垂下来的几根还挑染了别的色,看上去特别酷。
低垂的眉眼倒是格外认真。
容谜心想:“这人这么能演?”
她后背枕着靠垫,高级病房设施完善,她从小到大对医院深恶痛绝,但又是常客。
现在小腿都没了,容谨出院前来看过她,说可以再定做新的假肢,医生说复健会更难。
容谜其实没什么感觉,她人生早就经历过巨大的创伤,这点□□上的压根微不足道。
容家的小孩都很缺少关爱,所以她一点儿也不奇怪容淮会跟那个洪则在一起。
当年被人捞起来,容淮就老惦记着洪则,可惜洪则那时候就初中快毕业,两家也不熟,基本见不到。
容淮被容谨送出国念书,后来坐在网上勾搭到对方,可惜他胆小,也就是普通的弟弟。
昨天晚上容淮过来看她,洪则也来了,容谜看了他几眼。
只觉得这个人好像跟小时候看起来没什么两样。
也跟荆天月一个风味,长得不太好相处,但是个好人的感觉。
容淮很依赖他,被容谜饶几句都能骗出点怎么谈的,更别提之前三个人聚会,容淮说的那些。
容谜问到之后,觉得挺好的,一边又有点羡慕。
羡慕容淮,羡慕肖绒。
容淮什么都不会还能被洪则看上,而肖绒本身也不错。
容谜没注意到自己已经盯
着电视发呆了。
肖绒把苹果递给她,晃了晃才回过神。
“你累了?”
容谜看了眼电视,纪匪从小演员换成荆天月,肖绒演薛疾倒还真的有师姐味,虽然吊儿郎当,但是一看就经验丰富。
拌嘴都很亲昵。
“拍戏是什么感觉?”
容谜问。
肖绒想了想:“很痛苦。”
容谜:“……”
“和她拍怎么可以痛苦。”
肖绒摇头:“不是和谁,是这件事本来就很痛苦。”
“不断地否定自己,就像我现在看剧,还是能感觉到自己哪里没演好。”
她回答得老正经了,正经得容谜不知道怎么接。
“你很喜欢她吗?”
肖绒问。
容谜:“你干嘛突然问这种问题。”
她低下头,咬了一口苹果,有点酸腮帮子,也可能那点酸蔓到了眼眶,都有点疼。
肖绒:“我只是想起来他们说你小时候跟容淮掉到池里去过。”
容谜嗯了一声。
“是她救的你。”
容谜点头。
“换我这样,我也喜欢她。”
容谜:“我跟你不一样,我是唯粉,事业粉,对象只会影响她成功的高度。”
肖绒觉得这句话有点好笑,她眼睛都弯起,“我才不是唯粉,我是女友粉。”
她说得相当直白。
容谜被噎住了,隔了半晌,“你这样是不对的。”
肖绒:“我从前只希望她幸福,现在只希望她和我幸福。”
容谜:“所以我讨厌秦冕。”
肖绒:“我也讨厌。”
容谜:“反正他现在彻底臭了。”
肖绒:“是啊,真好。”
肖绒太清楚荆天月对容谜来说什么了,她很擅长站在别的角度上想问题,她想,换做是我呢。
在容家那样痛苦的长大里,总需要一个信仰。
像她自己一样,把荆天月的照片贴在桌板上,贴在作业本最后一页,贴在闹钟上……
人总是向往光明。
可很多时候那束光,是自己要自己打的。
容谜:“你就不怕我抢走她?”
肖绒:“你不会的。”
她说得很认真,也很坚定,对视的时候几乎让容谜迅速撇头。
“我……我才没那么弱。”
她的声音有种钝钝的感觉,沙哑里带着点微弱的咳,肖绒
有几次来,看到容谜在咳嗽,像一条搁浅的鱼。
肖绒:“你很厉害,都能……”
容谜:“你怎么知道的。”
半晌,她懊恼地说:“她告诉你的。”
又嘀嘀咕咕:“反正你们睡一起,那么好。”
肖绒:“你也那么好。”
容谜:“你这个人油嘴滑舌。”
肖绒:“所以你见到容筝,也不要想不开好不好?”
这句话说完是长长的沉默,正好电视剧一集播完,到了片尾。
片尾是肖绒唱的,非常的哀伤,她的声线很清,咬字也很清楚,伴奏笛音清越,显得室内更安静。
容谜说:“你不恨我吗?”
肖绒:“很多人这么问过我。”
自从知道自己跟容家有关系后,容谨问过,容淮问过,荆天月问过,甚至洪则有次吃饭的时候也问:“肖绒你都不介意容谜顶替你的位置这么多年吗?”
肖绒摇头,她说反正也回不去。
容谜跟她一起的时候很多时候欲言又止。
这个时候肖绒也答:“你又没有错。”
她垂了垂头:“很多时候我们并没有选择权…”
她能感觉到容谜的难过,是很难形容的那种难过。
荆天月早就发现肖绒的共情能力太强,所以她们拍戏的时候她一开始这么要求她入戏,这是最快的方法,也是最折磨的方法。
很难和角色拆开,也意味着你很容易代入。
容谜:“你不要可怜我。”
肖绒:“我没有,我只是很难过。”
她说得很轻,她俩明明一样大,却像是差了很多岁。
容谜在得知荆天月跟肖绒过分亲密的时候在网上发了不少恶毒的话。
她嫉妒,她憎恨,那时候没想到肖绒的身份。
只觉得为什么。
她的负面心理太多,在逼仄的房间里,没有阳光,和她的□□一起腐烂。
不是亲生女儿的秘密,自己是谁和谁的小孩的秘密,对被换走的那个小孩的愧疚,对荆天月的憧憬……
日复一日地啃噬她的骨血。
镜子里的人脸颊凹陷,颧骨凸起,毫无生气,像鬼一样。
好可怜啊。
后来得知肖绒的身份,她更是嫉妒。
凭什么。
凭什么她那样都能活成这样子,耀眼,灿烂,和她的光一样
。
现在想来,真是般配。
她露出一个难看的笑容,闭上眼小声地说:“可是我觉得我好可怜。”
肖绒搂住她:“你只是没被拥抱过。”
“让我做开端,以后肯定有更多的。”
作者有话要说:其实容谜和我预设的差太多了。
不过我写文经常这样脱轨……也算是一种意外的快乐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