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昨
中间这个电梯是观光电梯,余小河晕这玩意,不敢看外面,她侧头,也就只能看柳词。
柳词看着外面的风景,雨中的城市,能感觉到余小河的视线。
她偏了偏头,余小河还傻傻地看着她。
柳词:“吓到了?”
余小河点头。
她吓到吃饭的时候都礼貌过头,被经纪人掐了好几下。
经纪人是个男的,看一眼就知道是gay,比余小河还精致不少。但是年纪轻轻都差点有了额纹,聊起来说纯属被气的。
他一个小糊团的经纪人,头一次跟这么多咖位高的坐在一起吃饭也有点不自在。
颇有些鸡犬升天的味道,但觉得这么想是在骂自己,转头看了眼余小河,发现这丫头又在发呆。
还发呆得很认真。
这部筹备中的电影制作方就很有分量,周麦在圈内口碑不错,多年的人脉积累在此时总算有了用武之地,聊得也很热络。
余小河饰演的是主角小时候,剧情尤为重要,有几场戏几乎是重中之重,这种天降奇遇砸到头上经纪人都被惊到。
灵魂编剧柳词安静地坐在余小河的身边,没什么人找她聊天,她也就自得其乐地吃饭。她吃饭也吃不多,一小口。现在的人都喜欢大大的眼镜,柳词却还是那种很有年代感的椭圆眼镜,鼻梁上夹着,书卷气很重,疏冷无比。她本身就名气大,ip改编的都很火爆,身价也高,大部分人知道她不喜欢被打扰,也就不过来烦了。
余小河呆呆的,别人说什么她回一句,但胜在还有经纪人盯着,也没出什么错。
结束的时候经纪人还在跟人谈话,余小河看柳词要走了,追上去喊了声柳老师。
柳词站在路口打车,余小河一眼就瞄到上面等待人数:124。
也太多了吧,怎么等得住。
她沉默了几秒,“您不让周姐送你回去吗?”
柳词:“怎么不喊我姐姐了?”
她做惯了姐姐,也不是没被人喊过,况且余小河本来就小。
“啊,就是,”余小河抿了抿嘴,“觉得不好意思。”
柳词看了眼手机,点点头,“我不伤心,你也不用在意,我以为你知道的。”
余小河不关注这些,她每天忙得很,没通告也忙着上淘宝做兼职刷单,经纪人知道这丫头穷逼一个,也睁一只眼闭一只眼了。后来改行直播,比刷单赚钱,又二十四小时在线陪聊,本来就没咖位,现在都要负数了。
“我现在知道了。”
她问了朋友,对方甩来一堆关于柳词的链接,趁去洗手间余小河一目十行也看完了。
也没想到这样,她觉得贺毓是个好人,那时候她印象里的这两个人般配极了,怎么会变成这样。
她看着柳词,看着对方和记忆里没什么差别的脸。
却又恍然发现还是有点变化的,站在贺毓边上的那个柳词,笑得有温度。
不像今天吃饭的时候那种表情。
笑得眉眼弯起,明明很漂亮,却让人知道都是疏远。
“别放心上,都过去了。”
柳词说,反正她自个儿放心上一辈子就得了。
暴雨之后地上湿漉漉的,映着高楼冷冷的光。柳词看着屏幕上显示的人数,加了很多钱点了专车还是很多人,刚好旁边是公交车站,她干脆直接坐公交去了。
在这里待了几个月,都熟了。
余小河看着柳词上了公交车,看着车载着一堆人开走。
陌生的城市,陌生的街道,耳朵边是柳词的那句她死了,又变成经纪人聒噪的天降大运。
她站在原地站了会,才回去。
这部电影从开机到杀青,余小河也不是没再见到过柳词。
偶尔柳词会来片场,听说场景搭建都有她参与,加了微信,也不聊天。偶尔余小河发朋友圈说演得很痛苦柳词才会问,问哪个片段,怎么融入不进去。人生的第一部 电影余小河演得磕磕绊绊,但是后来被骂的次数也少了。
等到杀青的时候,导演还特地夸了她,小朋友被夸得眼泪直流。
发了条微博,柳词给点了赞。
点映是在圣诞节,这部电影是被柳词难得的没任何以前作品元素的文,青春片在商业电影里并不出彩,无数人厌烦了一贯的套路和为虐而虐,这部根本没什么当红流量的电影宣发无人问津,周麦却一点不急。
柳词也不急。
急的反而是余小河的经纪人,生怕这货第一部 就惨不忍睹。
不过也正常,小糊团嘛。
余小河这么安慰,又被教训了一顿。
点映那天下大雪,余小河到的时候位置已经坐了不少人了,媒体人也有不少熟面孔。
柳词跟余小河坐在一排,隔了一个位置,主角青年时期的演员坐在柳词身边,在和柳词说话。
那是一个童星出道的演员,戏龄很长,却没什么知名度,不温不火,已婚,小孩都老大了。
余小河看过她演戏,觉得很有张力,比自己好太多,导演说她哭起来跟狗似的,她说狗不哭又被大喇叭骂了。
柳词说话的时候看人都是有一眼没一眼的,颇有些心高气傲,但没人会指责她。
和她说话的这位也是,很客气。
余小河听得断断续续,等电影开场,她才不去想了。
一场电影看得影院抽泣声不断,余小河神情恍惚,她其实压根不知道故事是这样呈现的,没想到自己演得还不错。
结束的时候屏幕上有一句话,黑底白字——
“致永远的烟行笼巷。”
余小河擦完眼泪,偏头去看被采访的柳词,发现她脸上没有泪痕,还是那副冷冷的模样。
她也知道这就是她跟贺毓的故事,却没想到当事人无泪无悲,神色平静。
主演被采访,拍照,等结束的时候都凌晨三点多了。
余小河打着呵欠回宿舍,却又觉得清醒,队友还有在打游戏的,庆祝圣诞节的说哪天去滑雪吧。
一个说太贵了不去。
又开始笑自己太糊开始狂嚎。
余小河开了一罐啤酒,站在阳台上,看着外面的雪。
她从来没滑过雪,她爸妈不会给她钱滑雪,现在的话,反而她要给家里钱。
给她挂学籍的学校作业还没写完,可是心里烦,最后心不在焉地刷微博。却想起电影结束后在她被采访的空隙来找她的一个男人,有点胖,旁边站着的女人,是圈内有名的时尚博主,余小河还关注过对方。
“你就是贺毓之前、之前那个……”
余小河知道他想说什么,嗯了一声。
申友乾眼睛红红的,看上去挺激动,“柳词人挑挺、挺好的……挺好的。”
他转身走的时候跟旁边的老婆念叨:“唉还说周末叫她一起去滑雪,她又说有事不去……唉。”
能有什么事啊,那男人最后说。
余小河看着纷纷扬扬的雪,一口啤酒冰得她龇牙咧嘴,她刷了微博,看到剧组的合影,放大,再放大,看到了边边角角的柳词。
她觉得这场雪好像下到了她的心里,蒸成了火,来势汹汹地冲向她,害得她话不经过大脑,就发给柳词一条语音——
“姐姐你周末要不要和我去滑雪啊。”
滑雪个屁片酬公司都没分账了还得靠花呗续命,她反应过来的时候已经撤回不了了。
柳词隔了将近三个小时才回复。
一个系统表情的OK,冷淡得和这个回复天差地别。
余小河啤酒下肚格外清醒,大半夜也捧着手机,不知道在等什么。这个表情让她大力地翻了个身,结果从床上掉了下来,哎哟一声,紧接着是室友的骂骂咧咧——
“你嗷什么的,大半夜激动啥啊。”
余小河躺在地上,手机屏幕发着幽幽的光,她闭了闭眼,说了一声对不起。
队友翻了个身,嘟囔道:“这么客气,跟我说啊?”
作者有话要说:就到着吧,也没番外
其实一开始预设隐隐是这个方向,但那时候我想尽力he,写着写着还是觉得别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