送上门的娃成了皇帝
“其实有很多种死法,为何选择这种最决绝的、最不堪的……”
陈晚辞听不清她的话,走近两步,在皇帝身前两步跪下。她知皇帝心中痛,却无法安慰,唯有静静地陪着她。
皇帝目不转睛地看着,听到旁人的呼吸,才看向陈晚辞:“你去休息,朕想静静待会。”
“臣陪着陛下,回去对太子也好有交代。”陈晚辞无力一笑。
“不用了,朕又非稚子,陪着做什么。”皇帝不肯,她摆摆手,示意她离开,将那份手书放入怀里,以自己的体温去焐热它。
洛卿总说她的心是冷的,这么多年过去了,她的心热了,被火烫热了。
往日的情景走马观花般闪过。洛卿的野蛮,洛卿毫不掩饰的笑容,洛卿嚣张的眉眼,总是那么真。
陈晚辞不肯走,在远处停下,就这么静静地守着。
到了下半夜的时候,陛下依旧还在坐着,就像一座木雕的菩萨,不知疲惫、不知困倦。
风过,火就灭了,皇帝眼里的光芒也跟着黯淡,眼前出现一身铠甲的人,她抬首望着,虚影渐渐成真。
她走近,握着皇帝的手:“阿意,我等你很多年了。”
“嗯,我知道。”皇帝轻轻回应,由着她这么握着,看着她年轻的面孔,唇角蕴着一抹苦涩的笑:“你还是那么年轻。”
“那是肯定的,人死后,是不会又变化的,谁像你这么丑。”洛卿眉飞色舞,唇角勾了勾,扬首就亲向皇帝。
皇帝不动,像是木头,洛卿亲过就咬住她耳朵:“你怎么那么丑,都快认不出你了。”
耳朵不疼,皇帝知是自己的幻想,更加不敢动,怕将最后一丝幻想也赶走了,她紧紧地看着洛卿面颊上的笑意:“她很好,穆凉教的比任何人都好。”
“穆凉?那个温柔的小女孩?”洛卿皱眉,极力去想,才想起九叔有一女,与他一点都不一样,就像是从外间捡回来的,不过满腹诗书,才学是出众的好。
她很满意道:“她很好,至少小乖不会学武,不会步我的后尘。”
皇帝张了张嘴:“她娶了穆凉。”
“娶了穆凉?那九叔见到我阿爹,岂不是小了一辈,有意思。她娶穆凉,肯定是九叔拿刀逼的,我把小乖托付于他,他就占我便宜,真不厚道。”洛卿笑着,口中还不忘损上几句。
风过,皇帝的眼睫颤了颤,告诉她:“是小乖自己求来的,将穆凉视如珍宝。”
“自己求的?她眼光不错,穆凉温柔,可以使劲欺负,又不懂得反抗。”洛卿丝毫不在意年岁之差,眼中笑意阵阵。
她去时不过二十五岁,风华正茂,最妩媚最美好的年岁。皇帝看得痴迷,眼中泪水悄然滑过,不敢提洛家的事,依旧说着林然:“你说反了,穆凉欺负她,她不会反抗。”
洛卿笑得更欢了:“这样啊,听媳妇的话也没有错,有前途。”
皇帝哭了,泪水肆意,洛卿就笑不出来了:“阿意,不是你的错,我从不后悔。也不后悔嫁你,这么多年,我在等你,等你了无牵挂地来见我。”
皇帝摇首不语,无力道:“我累得你、死无全尸,多年来连一坟墓都没有……”
“可我成了你的皇后,这就够了。”洛卿的手抚上她眼角的泪水,微含浅笑,“那些漫长难捱的时光,都是你一人走来的,你没有再喜欢旁人,这点就够了。我洛卿不做后悔的事,阿意,你若觉得难过,就来找我。”
皇帝忍不住伸手,只想摸摸她,摸摸她的脸,这就够了,也不枉费她苦苦捱了二十年。
明月皎洁,洒下的余晖,如同明珠璀璨,她满含欣喜地伸手,只一下就可。
就在要摸上的时候,洛卿不见了,她伸手摸了空,明知是假的,还是忍不住哭了起来。
她若稚子,哭得狼狈,远处的陈晚辞静静地看着,那一刻,似是感受到支撑皇帝的什么东西崩塌了。
毫无征兆地崩塌了,在皇帝班师回朝的时候,她就知晓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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数日后,皇帝回洛阳,太子亲去城外迎接,百姓夹道欢迎。
朝臣都跟着舒了一口气,朝堂上,皇帝赏赐将士,不吝啬金银,高官厚禄都是赏赐。
陈晚辞已无封可封,皇帝赐了一座公主府,将她手里的兵权收回。另外按照太子之意,将原来肆意传遍谣言的朝臣降职处理,亦可算认同太子妃出自穆家。
质子随着大军入臣,被安置在宫里,待择府邸就搬出去。
皇帝回朝后,林然交出玉玺,也轻松不少,犒赏全军的第二日后,陈晚辞去东宫求见。
两人是表姐妹,林然秉着血脉情意,亲自招待,陈晚辞脱去铠甲后,不减英气,她望着太子清瘦的身子,想起当年被她打败的事,心中不平,趁机道:“殿下给臣个颜面,与臣比试比试,如何?”
“我生了一场病,大不如从前,不能提刀了。”林然淡然,瞒也瞒不住的。
陈晚辞失落,“臣此来,是为陛下。”
作者有话要说:明天正文完结。
第151章
皇帝回朝后, 诸事变动, 东宫太子退出紫宸殿,显得不再那么重要。
林然将多事都移交给陛下,不想陛下依旧让她打理, 几番推拒后, 林然猛地明白,陛下怕是生了退位之心。
她对陛下没有太多的了解,往日如何, 是不知晓的,现在还是不知。
陈晚辞的话令她警觉,又有长乐的前车之鉴, 大致明白陛下无心朝政。她来不及去想,突厥和谈的事,令她无暇□□。
和谈一事, 由太子与六部安排, 细枝末节都不能错过, 设宴招待使臣后, 皇帝依旧没有露面。突厥战败,并无底气, 见不到皇帝也不敢嚣张,只是略微不满。
面对大周的战力,不满也只能强自己忍着。文臣只听说突厥勇猛,力气大到可举鼎,一番商谈下来, 对方气弱,他们顿觉出了口恶气,对皇帝敬重更甚。
突厥商谈结束后,质子被安排在一府邸,使臣离京回突厥。
太子欲禀告详细事宜,不想皇帝出宫而去,不知去向,她对皇帝的心事大有了解,猜测她去了郡主府。
她换上常服后,打马离宫。
皇帝确实去了郡主府,在洛卿的屋前徘徊,至微不懂何故,坐在台阶前,昂首看着她:“阿婆,来这里做什么?”
洛卿故居早就被大火焚烧了,此地是林然后来仿造的,里面的摆设按照林肆的记忆,重新仿造的,形似神不似,一入屋,就感觉不对。
故而,她在屋前徘徊,并不进去。
夏末酷热散去,也不凉爽,庭院里的绿树早就被大火焚尽,又荒废十数年,后修缮时,原来的枯木就被挖走了,都是新栽种的绿树,不抵以前的高大。
至微好动,围着皇帝走了几圈,腿脚累了,伸手央求她抱抱。皇帝眼中的惆怅悲凉散去几分,俯身抱起她,不知哪里来的勇气,抬步走入屋内。
屋内有了很多变化,细枝末节的,她却记得很清楚,将至微放在宽榻上,她自己则走进内室。
至微不懂她要做什么,下意识出口唤她:“阿婆。”
皇帝顿步,稚子童声,总是唤醒心里的记忆,她苍凉一笑:“你在外面玩,我进去看看。”
屋里仅有两人,乃至整个院子都只有她们,至微不知要玩什么,从榻上跳了下去,巴巴地跟着她,“我和阿婆玩。”
皇帝走进内室,目光落在状台前,至微顺着她的视线看:“ 阿婆要梳发吗?”
“阿意,你给我梳发。”
两句话在耳畔交缠,分不清哪一句是真,哪一句是幻想,但皇帝的脚生生停顿下来。稚子不懂事,小跑着过去,抓起状台上的木梳,递给皇帝:“阿婆,给你。”
皇帝望着木梳,眼中的茫然徐徐加深,借着光,看清了木梳上的花纹。她许久不接,至微就塞进她的手里,转身就爬上状台前的木凳。
借着她的手,皇帝瞧清了状台上的物什,都是女子爱用的簪环,细细看去,并非奢华的。也与洛卿的喜好很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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