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亲爱的法医小姐
宋余杭失笑,转身欲走了,却又看见了门禁下方的指纹按捺处。
也不知道是哪根筋搭错了,她把自己的食指放了上去。
“滴滴——”一声轻响,大门应声而开。
宋余杭失色。
她明明记得那天夜宿林厌家过后,清早起来准备上班了。
她研究着这个门有几分好奇,把自己的食指放了上去。
林厌大惊失色:“别乱按,自动记忆的!”
说着一把把她的手拂了开来,可是电子显示屏上已经留下了她的指纹痕迹。
删除or保存?
林厌气急败坏:“谁让你动我家门了?谁让你动我家门了?干嘛呀你还想留下自己指纹私闯民宅吗?!”
宋余杭一脸无辜:“抱歉……太高科技了所以……”
那枚指纹,她以为她删掉了的,却没想到还是留了下来吗?
原来在那么久以前,林厌就已经给过她力所能及的最大的信任了。
明明那个时候,她们还什么都不是。
宋余杭眼眶一热,埋头往里走。
她也不知道她今天追寻着她的痕迹是想做些什么?
她坐在泳池边上拍过照,还给她发过照片。
她本来想把那张照片设置成屏保的,可终究还是作罢了,心里那占有欲在作祟。
这么妖娆性感冷艳的她,不想让别人看见,于是转成了两个人的聊天背景。
宋余杭往里走,推开玻璃门迈进了大厅。
左手边是衣帽间,她曾站在那里找她的制服。
右手边是开放式厨房,她曾在那里给她做了一碗西红柿打卤面。
她吃的很香。
宋余杭有些惭愧,她想,这段日子要跟妈妈学做饭了,以后要让她吃好一点。
宋余杭沿着楼梯往上走,想起了她从沙发上抱起她上楼梯,林厌一边搂着她脖子,一边还在她耳边说着酸话刺激她。
“你好垃圾,我才不到一百斤都抱不动,上次有个男人光着身子抱着我楼上楼下跑了一圈呢……”
宋余杭失笑,摇了摇头,推开了她的卧室,这句话搁现在不知道她还说不说的出口?
不过,她要是真的说了……
宋余杭眼神微暗,依自己的脾气大概会是抱着她楼上楼下跑个十来次吧。
没办法,争强好胜惯了。
卧室倒是很简洁,上次来她就注意到了,房间里没有多余的拖鞋,没有一样东西是重复且含有情感意义的。
媒体上都说她不检点,朝三暮四,花心滥情……
可是一个真正滥交的人的话,床头柜里放着的最多的应该是避孕套,而不是医学书籍和杂志。
宋余杭心里百味杂陈,关上门又退了出去。
旁边就是她的书房,宋余杭按下了墙上的开关,屋里灯火通明,豁然开朗。
书房的面积比她的卧室还大,落地窗边放着跑步机等简单的健身器材,完全能想象她工作累了就来放松一会的样子。
宋余杭唇角泛起了一丝柔和的弧度,把她掉在地下的钢笔捡了起来放到了办公桌上。
桌上厚厚一叠便签纸,吸引了她的视线,旁边还放了一个透明玻璃罐,宋余杭拿了起来,晃了晃。
是千纸鹤,她还有这种小女孩才有的兴趣爱好吗?
宋余杭失笑,拧开了玻璃瓶盖,却不小心掉了一个出来,她捡起来想放进去却猛地一怔,透过光线隐约看见上面有字。
她心里一紧,迅速放在桌上拆了开来,皱皱巴巴的纸张上写着一个陌生的名字。
是林厌的笔迹,她不解其意,又从玻璃瓶里倒了一些出来,挨个拆开。
这下她明白了。
“丁雪。”
“李诗平。”
“何苗。”
“吴威。”
“魏琳。”
……
她拿着这些皱皱巴巴颜色各异的便签纸开始发抖,哆嗦着嘴唇,泪就落了下来。
这些……这些全都是她经手过的案子,解剖过的遗体。
她看似不近人情,冷漠刻薄,却用了一种最原始最朴素的方式怀念着他们,并且记住了他们的名字。
像这样大大小小的玻璃罐,林厌的橱窗里还有很多,宋余杭再也忍耐不住,拔腿就跑了出去。
她从未有过这么强烈地想要见到她的念头,现在立刻马上,从未有过。
宋余杭一口气跑到了山脚下,拦了一辆的士,直奔医院。
***
“你得病为什么不早告诉我?”
林厌靠在床上,本来是躺着的,护工见林又元进来了,觉得这样不尊重董事长,又把床摇了进来。
她还插着鼻饲管置管,手背上连着输液的留置针,安静地折着千纸鹤。
林又元看着她动,她现在的身体恢复情况,连张纸都折不好。
“回景泰,治病,以后不要再出去上班了,江城市局那边我会给你们领导打招呼。”
命令式的语气。
林厌置若罔闻,只是折纸的动作略有些急躁了起来,可是任凭她再怎么折腾,手指虚弱到连个折痕都留不下来。
林又元看着她这幅样子,眼里就生了厌弃:“看看你这幅要死不活的模样,和你妈一个德行,我就应该让你死在外面,活着也是丢我林家的脸。”
林厌的手指开始发抖,她一阵一阵地冒冷汗,清醒还没几天,远远不到能自如开口说话的时候。
林又元就瞅准了她这一点,软硬兼施:“我问过王教授了,格林巴利不遗传,等你再好一点,就安排兴业的总经理和你见一面,成的话就赶紧结婚,婚后哪也别折腾了,老老实实在家当你的CEO相夫教子。”
林又元话音刚落,林厌手里的纸“刺啦”一声撕成了两半,她猛地看了过来,嗓子里堵得说不出话,只是红了眼睛死死盯着他,眼里都是血丝。
那眼神狠厉、阴冷、似要撕碎了他。
林又元笑了:“胳膊拧不过大腿,你十四年前不早就知道了吗?你要是执意反抗,我不介意十四年前你所经历的,再让你经历一遍。”
林厌咬着牙,舌尖尝到了一丝血腥味,她喘着粗气,呼吸像扯风箱一般沉重。
她从牙缝里蹦出了几个字:“你、别、动、她。”
林又元脸上又露出了那种成竹在胸般得微笑,旁人看来他是个和善热心公益的老总,在她看来,他就是魔鬼,从地狱里爬出来的魔鬼。
林厌咬着牙,看着他操纵着轮椅转身而去:“那就要看你怎么做了。”
他刚一走,监护仪上的数据就剧烈波动了起来,林厌仰面倒在了床上,浑身抽搐着,手指间的纸轻飘飘地落在了地上。
“小姐,小姐,快来人啊!”护工见势不好,冲出去叫了医生。
第71章 信任
宋余杭翻进屋里的时候, 医生刚走, 她三步并作两步跑到了床边, 颤抖着去摸她苍白的容颜。
林厌静静躺着, 脸色苍白如纸, 因为整个人又瘦了一圈,脖颈过分纤细白皙, 青色的血管都隐约可见。
肩头缠着纱布, 手背上连着留置针,胸前的衣服上贴满了维持基本生命体征的电极片。
要不是氧气面罩里腾起的阵阵水雾, 以及生命监护仪上还在跃动着的数字, 她几乎要以为, 这个人要离她而去了。
宋余杭把头抵上了她的额头, 跪在地上, 感受着她微弱的呼吸, 从刚刚开始就克制不住的鼻酸又涌了上来。
她向来是流血不流泪的人,却在林厌面前一次又一次地暴露了自己的软弱。
宋余杭抹了一把脸, 想离开, 却见她的睫毛轻轻颤动了一下。
宋余杭既紧张又喜悦,大气也不敢喘一下:“林厌,林厌……”
她小声叫着,握紧了她的手,没指望她会醒,只是身体有反应的话,会不会也说明, 她现在做的一切说的话她都能感受的到?
林厌只觉得做了好长的一个梦,身体沉在泥沼里,她怎么也挣脱不开。
直到熟悉的声音破开了混沌,引领她走向光明。
林厌奋力抓紧了那一丝温暖,向上游。
宋余杭看着她抓紧了自己的手指,几乎快喜极而泣了。
“林厌……”她再一次把头抵上了她的额头,喟叹着叫出了她的名字。
林厌缓缓睁开了眼,原来……不是梦啊。
她眨了几下眼睛,看着熟悉的脸,毫无征兆地开始流眼泪。
宋余杭见不得她哭,只觉得她一哭百炼钢就化成了绕指柔,五脏六腑都搅着疼。
“别……别哭……哪里不舒服……林厌……别哭……别哭啊……”她七手八脚替她揩着眼泪,像个毛头小子一般略有些急躁。
林厌想笑,勉强瘪了一下唇,把头埋进了她的肩窝里。
宋余杭侧过身,揽紧了她:“没事……没事的……醒了就好……醒了就好……会好起来的……会好起来的。”
她有一下没一下地轻轻拍着她,嗓音放的轻,又吻了吻她的额头,感受到滚烫泪水落进颈窝的时候,自己也眼眶一热。
她几乎是想要立刻马上带她走,永远不分开。
宋余杭咬着牙,才勉强克制住了这股从血液深处涌上来的冲动。
“十四年前你所经历的,不介意让你再经历一次。”
而重逢带来的短暂的喜悦过后,林厌想到林又元的这句话,浑身的血都冷了下来。
她哆嗦着嘴唇,从她怀里离开,吃力地抬起了手,往外推着她的肩膀,摇着头让她走。
宋余杭也摇头,再一次扑上来抱紧了她:“我不走,我不走,我说了,你打我骂我都不走,只有死亡才能将我带离你身边。”
林厌激动起来,微微喘着粗气,氧气面罩上腾起了水雾,眼眶是红的,眼神却又凶又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