春染梨花开
孟秋成身子后仰,躲过那一刀,却是重心不稳,一下掉落。幸得她反应极快,抓住了崖层延伸出来的岩石。积雪覆盖着岩石,又滑又冷,孟秋成的手抓的通红。
“秋成!”锦汐不顾魏元昊的阻拦,扑上前,拉住了孟秋成的一只手。“千万别放手!”
“你快放手,不然你会一起掉下去的。”
孟秋成试图推开锦汐的手,奈何锦汐死命抓着,不愿放开。
“要死一起死。”
“好一句要死一起死,既然你这么想和他一起,本王就偏偏不让你如愿!”魏元昊说着,走到锦汐身边,拉过她的身子,一点一点掰开她的手指。直到将二人的双手分开。
“你做什么?”锦汐惊慌喊道。
“做什么?呵呵,很快你就知道本王要做什么了!”
孟秋成一只手还在岩石上苦撑,魏元昊却一边拉住锦汐,一边向前,然后抬脚用力踩在孟秋成的手指上。
“去死吧!”
锦汐眸子一冷,瞳孔紧收,再也顾及不上其他,拖住了魏元昊身子就往断崖下面倒去。
魏元昊一惊,“你疯了吗?”
“你若是敢伤她,我便疯给你看!”
“你快松手,放开我。”
“你先放了她!”锦汐咬牙冷声道,“你要是不放,那就一起死。”
“为了他,你连命都不要了吗?”
“哼,只要能和她在一起,死又如何?倒是王爷苦心想得的军功也白费了。”
魏元昊为了自己,当下终也是一狠心。“本王给过你无数次机会了,这条路是你自己选的!”
他脚下的力度不减,手上也是用了力,将锦汐推到了断崖边,然后咬了咬牙,一把将她也推了下去。
锦汐见状,顺势将他拖住,一起带入断崖下。
“王爷!”刘三儿急忙扔掉了兵刃,拉住了魏元昊。
几人全都被悬挂在断崖边,摇摇欲坠。
正待此刻,一骑马蹄声踩踏在雪地之上疾驰而来。赤绕榕溢一身银色铠甲,带着银色面具,目光如炬,红缨枪直挑刘三儿后背,刺穿了刘三儿身上的铠甲,一丝血红自身上滑落。
赤绕榕溢并未有过多等候,一脚踢下了刘三儿。
刘三儿一落下断崖,连带着魏元昊和锦汐也开始下落。
孟秋成伸手抓住锦汐,魏元昊反过来也死死抓着锦汐不放。
“呵呵,要死,大家一起死!”
孟秋成本就支撑了许久,此刻已经没有多少力气。
赤绕榕溢站在断崖上看着孟秋成,毫无表情道,“想活命就松手。”
孟秋成苦笑摇头,“不劳烦西梁王了,我今生只愿与她同生共死。”
赤绕榕溢鼻间飘出一声冷哼,“本王可没有那么多闲工夫管你的死活,不过是受人之托忠人之事罢了。但若是做不到,岂不是让人笑话了?”她说完看了一看锦汐,“是自己来,还是等本王动手?”
锦汐立刻反应过来,开始慢慢挣脱孟秋成的手。
孟秋成看出锦汐的意图,不由笑了笑,她早已想清楚了,只要锦汐放手,她便随她一起。纵使粉身碎骨,也绝不会有一丝一毫的犹豫。
赤绕榕溢紧闭嘴角,终是有些不耐烦,一掌打在了孟秋成的后脖子上。
而最后,孟秋成昏厥之前的一幕,便是锦汐落下断崖的一幕。
眸子中的惊恐,就像一张大网,将她整个笼罩其中。她拼命想要睁开眼,可却徒劳无功。
孟秋成只觉得自己的心也跟着她一起掉入了万丈深渊,摔的四分五裂。那些说过的承诺誓言,仿佛波涛里的海浪,嘲笑她的无能与理所当然。嘲笑她,总归还是不够仔细,总归还是不够小心,总归还是失去了。
这一切来的突然,又结束的极快。
没有生离死别的短暂相拥,没有依依惜别的长话短说。最后留给她的也不过那一抹再也看不见的白色身影。
孟秋成的意识渐渐模糊,唯有眼角那一滴眼泪,随风流逝。
赤绕榕溢将她甩上了马,看了一眼随后赶来的人,“交给你了。”
“多谢王上。”
“不必谢我,要谢就谢魏安荣吧!”
赤绕榕溢的语气始终平淡,也始终没有一丝的情绪表露。来人不知他心里想的是什么,也不知道他究竟是真心救人,还是为了其他。
但总归,孟秋成是活了。
……
三月,春色回暖,万物复苏。
北伐军班师回朝,一路欢呼。
朝堂之上,魏元齐听着郑华松的战报,脸上的喜悦慢慢转为失落。
“孟秋成真的死了?”
郑华松也不免惋惜,“梁王企图谋害孟大人,抓了孟大人,最后失足双双跌落断崖。都怪臣不查,没想到梁王竟会对孟大人下此毒手。若是臣能早有防备,孟大人也不至于,不至于此。”
魏元齐听罢,摇了摇头,心中虽有失落,却又觉得安心。孟秋成留在这世上,若不能为己所用,总归是个隐患。只是可惜,如此一个人,终究还是死了。
“郑将军北伐有功,此事也不怪你。是朕太过大意,梁王心胸狭隘,与孟秋成本就有私仇。原以为他会安分守己,没想到他还如此不知惜命。刘喜,宣旨吧!”
刘喜躬身应了声是,打开圣旨,高声道,“奉天承运,皇帝诏曰。孟秋成奉命北伐,受奸人所害。然,念其忠君爱国,一心为民,特赐威武忠国公。罪臣富察尔泰,勾结北姜,企图谋反,现收押天牢,秋后问斩,以儆效尤。查,辅成王结党营私,为谋权位,陷害忠良。至邓之清一案,千余人蒙冤而死。后事情败露,畏罪自杀。现褫夺其爵位,贬为庶民,后人迁至关外,永世不得回京。
大将军邓之清等人,现恢复其官位,特此,昭告天下!”
满朝文武皆道,“吾皇圣明,吾皇万岁万岁万万岁!”
下了朝,魏元齐便去了御书房。
刘喜端上滋补的参汤,送到魏元齐跟前儿,笑道,“皇上,如今四下太平,您也该好好休息一下了。皇后娘娘说今晚特意为您准备了些调理身子的膳食……”
后面的话他还未说完,魏元齐就打断道,“北姜的那个公主,是否安置在了安华殿中?”
刘喜喜色不改,点头道,“正是!这北姜的公主脾性难驯,宫中最有经验的嬷嬷正在着手□□她,学习咱们大周的礼节呢。”
“听闻北姜的公主生的美貌,只是这性格泼辣,看来的确不假。今晚就去安华殿吧!朕倒要看看她能有多野心难驯。”
刘喜点头应道,“是!”
御书房外,侍卫禀报,“景荣公主求见!”
“进来吧!”说罢,魏元齐挥了挥手,示意刘喜退下。
魏安荣看着刘喜手中的参汤,自然明白那是皇后的一番心血。刚刚在门外就已经听到皇上今夜要去安华殿,不免为皇后感到一阵惋惜。自古帝王皆无情,可惜她的一片痴心,终究也是错付了。
即便没有孟秋成,日后也必定还会有其他人,取代她在皇上心中的地位。
刘喜关上门,魏元齐露出淡淡笑意,问道,“安荣你来的正好,朕正想与你商量和亲一事。”
“皇上,安荣知道该怎么做。”
魏元齐眉心一挑,自从孟秋成死后,他能感觉到他这个皇妹与他有些刻意疏远。但他如今是皇上,他掌握着千万人的生死,走到今天这一步,是他无法选择的。
而他已经选择了,所以便都由不得他了。
魏元齐看着殿下的人,语气也变得冷漠,“你是否还在怪朕?”
“安荣不敢。”
“朕记得你刚入宫的时候,不过还是个孩子。如今时间一晃多年,你也要嫁人了。这偌大的皇宫之中,朕也就只信任你一个。不管如何,你都是朕的皇妹,也是朕唯一的皇妹。”
魏安荣低头,忽觉心中一冷,“皇上,安荣知道该怎么做。”
“你放心,等事成之后,朕会派人将你风风光光的接回来。到时候,朕会亲自为你搜罗天下才俊。能配的上朕的皇妹的,定然也是人中龙凤。”
魏安荣扑通一下跪在了地上,“皇上,安荣只求世外归隐,别无他求。”
魏元齐起身,摸着身后的龙椅,脸色一沉,“连你也要走吗?”
“皇上,等到天下初定,安荣的任务也就完成了。剩下的日子,安荣希望可以做自己。”
“做自己?身为皇家人,你就不能做你自己了,你难道还不明白?”
魏安荣心口忽而收缩,却是沉默不语。
魏元齐最后叹息一声,“一切等事情尘埃落定再说吧!朕已经为你选好了日子,下个月初便是大吉,西梁王会派人来接你。你早些做好准备吧!”
原本是想来求个自由,如今看来,这自由,才是皇城中,最难求之物。
魏安荣也不再多言,跪地叩拜,起身出了御书房。
门外的天空晴朗,微风轻轻拂面而过,魏安荣却并不觉得轻松。她心底的那份秘密,永远不会有人知道。而她所做的一切,也不过因为一句承诺。
此刻她蓦地想起孟秋成,她的自由何尝不是得来不易呢。
第117章
马车徐徐而行,马脖子上的铃铛震的叮叮咚咚发出阵阵脆响。
孟秋成惊的大喊,“不要离开我!”一个翻身坐起,忽的有些恍惚的看着眼前人。
“醒了?”
孟秋成一愣,“老谢?”
马车的帘子被人从外挑开,庄爷探过头,不由一笑,“还有我呢!”
“你们怎么会在这里?我这是在哪儿?赤绕榕溢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