春染梨花开
他气的一屁股坐在干草堆上,低声咒骂道,“本公子做个牢,你们这群狗奴才就敢这样对待本公子。哼,都给本公子记住了,等本公子出去后,定要你们求生不得求死不能。”
孟秋成刚刚进来就听到这话,不由一笑,“方公子还是先好好想想,自己能不能出的去才是!”
方建急忙站起,看着孟秋成,忽觉他与那晚的女子似有几分相似。可那晚天色太黑,他看的也不够真切。加上也没有与那女子过多纠缠,那女子便跳了河,他就败兴而归了。但那跳河的女子,绝不会是堂上那极丑的女尸。
即便衣服身形一样,那张脸也绝不会一样。自问阅女无数的方建,肯定自己不会对那么一个丑陋至极的女人心存不轨。
他越想,心中越是疑惑。然后抬头又仔仔细细的看着孟秋成不确信的问道,“孟大人的表妹,真的是那极丑的女尸?”
孟秋成勾起唇瓣,负手而立,“怎么,方公子觉得本官的表妹太丑了?呵,呵呵,方公子逼死本官表妹,现在还出言羞辱。还真是该死!”
方建一把拉住牢门,“你要是杀了我,我爹一定不会放过你的。”
“方公子,你想要活命也得看看自己有没有活命的价值。现在已经三日,方大人迟迟还未做决定,本官总得给方大人送点东西,好提醒一下。来人,动手吧!记得,轻一点儿,可别弄疼了方公子。”
孟秋成笑得像是一只千年老狐狸,笑得方建一身鸡皮疙瘩,心里隐隐不安。看着进入牢房的两个衙役,他急忙躲进角落里,“你们要做什么?我可是布政使的儿子。你们滥用私刑,我爹不会放过你们的。”
孟秋成冷哼道,“这是本官的地盘,本宫想滥用私刑就滥用私刑。本宫今日就要为本官那可怜的表妹讨一个公道。且一只耳朵换一条命,方公子,你可是赚大了。”说罢,她就挥了挥手,“都麻利点儿!”
两个衙役得了命令,一个按住方建,一个拿刀利落下手。方建躲在角落里拼命挣扎,奈何那刀的速度极快。只听得一声惨叫自牢中传出,凄厉异常。
孟秋成随后命人将那耳朵装在木盒中,当下就送到了方进忠府上。
方进忠心中虽然有了决定,可不到万不得已,他还不想鱼死网破。他以为孟秋成即便让蔡袁庆扣押了自己的儿子,也不敢乱动私刑。今日一看到孟秋成送来的耳朵,这一点点侥幸也彻底破灭了。
他看着木盒之中血淋淋的耳朵,就想到自己儿子在狱中受的苦。思来想去,为了自保,他决定亲自向皇上认罪,但求皇上能够放过方家九代单传的独苗。
他想了想,提笔写了一封信,叫来府中下人吩咐道,“去,把这封信送到孟大人府中。记住,一定要亲自交给孟大人。”
末了他还不放心,又嘱咐到,“现在别送,等天黑了再送。”
看着送信的下人离开,他忐忑不安的颓然坐下。方夫人入了厅中看着方进忠愁眉不展的模样,忍不住问道,“老爷,出了什么事?”
方进忠摇了摇头,“夫人,为夫做了一件错事,因为这件错事可能要连累我们方家上下。从现在开始,夫人就别外出了。非要出去,一定要带足护卫。而且,切不可去偏远之地。”
方夫人眉头一拧,自知不妙,急忙点头。“老爷,那建儿呢?”
“建儿在牢中反倒安全。夫人不必太担心,只要过了今晚,一切就能解决。待到明日,咱们就离开长安城。”
方进忠口中安慰着自家夫人,可内心又焦虑又煎熬。
等到了晚上,方进忠便急忙出了门,轿夫们亦是疾步而行。
方进忠府中下人,按着方进忠说的,天黑才从后门离开,去了孟秋成府上。
几个守卫拦着他,他也只有一句,要求见孟大人。周师爷出来问及这人原由,这人还是死活不说,硬是要见孟秋成。周师爷无奈,只得请了孟秋成出来。
这人见到了孟秋成才从怀中掏出信,递了上去。
孟秋成心中暗喜,果然,不下点儿猛料,方进忠这老狐狸还不知道怕。她慢悠悠的打开信,从头扫过。眼中神色越来越冷,面色也越来越难看。
周师爷察觉孟秋成的变化,问道,“怎么了?”
孟秋成将信递给了周师爷,周师爷也从头扫了一遍。“现在还来得及吗?”
孟秋成摇摇头,但仍旧立刻吩咐身旁的阿羽带人去拦轿子。
盯着已经爬上楼角的一弯圆月,她轻轻叹了口气,“但愿,还来得及。”
周师爷也抬头看了一眼天,十五的月亮,没有十六的圆。乌云还时而将月亮遮蔽住,似乎还飘着一层淡淡的雾气。
这样的天气看着就阴沉,让人十分不舒服。
“方进忠太心急了。”周师爷道。
“他心急是因为他知道,若是上朝之时提及,必然会遭人反咬一口。方进忠一人斗不过他们,所以他想要连夜进宫,面见皇上。
一来与皇上认罪,二来,有了这封信,张书礼一定逃脱不了干系。
只可惜那日在静水庵,我们的人已经暴露,张书礼已经起了疑心。只要方进忠有所动作,他一定不会轻易放过。若不是救子心切,他不会想不到这些。是本官考虑欠佳了!”
“大人何必自责,方进忠本就是贪官污吏,从他选择了这一步开始,就应该想到,迟早会有这么一天。再说,即便方进忠见了皇上,告诉了皇上这一切,张书礼也能想办法洗脱嫌疑。
而且,大人认为,皇上这个时候,会与张书礼翻脸吗?”
孟秋成看向周师爷,经他这一提醒,她才幡然醒悟过来。国库一事,虽不是小事,可对于皇上来说,这件事情,还是比不上那些居心叵测的权臣来的重要。皇上不过是想要利用国库的事情,去试探那些权臣。
一旦他得到的结果,与他所想的一样,下一步,他绝不会留情。
可他也怕,或者说,他还怀着一丝的希望。希望这不过都是他的疑心多虑。皇上能够平安到如今,也曾仰仗着这些权臣。大周国力衰减,是事实,皇上此时更加不愿看到再有内斗伤亡。
而此番,皇上怕是要失望了。她手中的这一封信,恐怕也就没了多大意义。
天色黑沉,月亮也被乌云完全遮盖住。
孟秋成坐在厅中,一直焦急等到阿羽回来。
阿羽一踏进厅中门,她立刻坐直身子,想从阿羽的脸上看出结果。奈何阿羽一脸冷漠,再无多余的表情。
“怎么样了?”
阿羽顿了片刻,摇了摇头。
孟秋成坐回到太师椅中,“还是晚了一步。可去了方进忠府上?”
“去过了,无一幸免。张书礼下手极狠,方府上下几十口人,一夜之间全都死了。方进忠是在途中遭人暗杀,尸体就在离皇宫不远的一处巷子里。如今,方家也就剩下方建一人了。”
“善恶到头,总归会有报应。方进忠是毁在了自己的手中,方建日后也再无靠山。也罢,皇上不想明着扯出张丞相,却又让我做那个探路石。现在路已经探好了,皇上心里也有了分寸。
明日开始,你找些人好好监视褚西。当年的事情,他脱不了干系。”
阿羽点点头,“那张书礼呢?”
“张书礼那里皇上不会坐视不理的,倒是有一个人,阿羽,帮我去查查。”
孟秋成小声在阿羽耳边低语了两句,阿羽眼中有些意外之色。但见孟秋成并无解释,他便不多问。因为孟秋成总会有她的道理。
第二日一早,孟秋成带着方进忠的信入了宫。入宫之前,方进忠遭歹人行刺一事已经惊动了整个长安城。
长安城的大小官员唯恐这刺杀只是一个开始,担心自己一不小心就成了下一个。所以一早入宫的时候,个个身边带着十几个护卫守着。
蔡袁庆早朝之时,将方进忠一事上报,皇上听后勃然,大怒下令彻查。可孟秋成很清楚,这件事情最后也只会是查无可查的一个结果,不了了之。加之她将方进忠的亲笔信原封不动的上交给皇上,方进忠玩忽职守,借职位之便盗取国库银钱,已是死罪。
孟秋成因国库一事有功,受封长安九门总督一职。如此,这一切,全都如皇上所愿而进行。
下了早朝,孟秋成被单独召见御书房。
身着黄色龙袍,高高在上的那人低头看着跪在玉石板上的人,忽而一笑。“孟爱卿,这一次你可是又立了功了。”
孟秋成知道,这功劳不单单只国库一事,主要的还是张书礼。那封信她从新密封过,呈上之后,也只有皇上一人得见。信中提及了张书礼胁迫方进忠,可皇上还是没有说出来。
她悄悄打量着这位心思缜密,手段狠辣的皇上,小心揣摩着他的内心所想,然后大着胆子问道,“皇上,是否还要臣查下去!”
第85章
魏元齐扶额沉思,笑意渐渐失于嘴角,蓦地,目光一收,盯着孟秋成道,“呵,孟秋成啊孟秋成,你倒是学会了先揣摩起朕的心思了。”
孟秋成笑道,“臣不敢,臣就是看皇上日理万机,臣是想替皇上分忧。”
魏元齐伸手一手指着孟秋成,“你这只小狐狸,与那些老狐狸比,一点都好不到哪里去。别以为朕不知道,那封信你是看过了。信上的署名,分明是你孟秋成。朕决不相信,你会原封不动的交给朕。”
孟秋成点点头,“皇上英明,皇上实在英明。臣不敢欺瞒,那信,臣的确是看过了,里面的内容现在也倒背如流。”
魏元齐佯装生气道,“好你个孟秋成,看过了,还将信重新封印了给朕。你当朕是傻子吗?别以为你那点小聪明,朕看不出来。你不就是想看看,朕到底对这件事情,是什么态度吗?现在朕就告诉你,彻查到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