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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妖记

作者:燕不学 时间:2020-11-04 17:42:44 标签:灵异神怪 现代架空 都市异闻 三教九流

  池渔没接, 看着它插进沙子。
  安兆君也不指望她能帮捡, 脚尖一挑, 伸手稳稳接住,“气色挺好,恢复得不错嘛。”
  池渔便猜想, 出门前安导肯定照过镜子了。
  她像是变了个人,往前的风发意气大约是被天助镇消耗殆尽,两眼乌青,头发毛糙糙支棱,浑身酒味。
  “我就很奇怪,是我接受能力太差?”安兆君又抿了口酒,“你们怎么就跟旅游看了出皮影戏,什么感觉都没有。尤其是您,小池总,业务挺繁忙的哈。”
  池渔歪了歪头,不置可否。
  她这几天的确做了很多事情。打了无数个电话,发了无数封邮件,和无数人交谈、争论,做各种计划安排。每天忙得沾枕头就睡,并且彻夜无梦。
  所有人都告诉她时间是治愈创伤的良药。
  她啼笑皆非。
  治疗创伤,首屈一指老陆。她能第二天生龙活虎爬起来,全靠老陆彻夜作法。
  老陆说,妖异精怪寿命动辄以百年计,神兽千年计。虽然多数时候神游六合天外,感受不到时间流逝,但就在日复一日的时间冲刷中,诸般过往慢慢淡了。
  池渔深以为然。
  所以她才不会让时间过得那么蹉跎却又匆忙。
  她知道安兆君来找过她几次,但每次都是有话要说不知从何说起的吞吐支吾,她也顾不上理。
  事情基本尘埃落定,池渔主动约了安兆君。
  “我以为你不想见我。”安兆君把酒壶拿到耳边晃了两下,听声响,里面没剩下多少。
  池渔受不了酒味,站去上风口,“我没正式向你道谢。”
  生硬、干瘪,但真情实感。
  老陆无意间漏过话,多亏当时安兆君拉了她一把,否则后果不堪设想。
  至于什么后果,他倒锁死了牙关。
  安兆君吸了吸通红的鼻头,“行了吧池总,说什么客套话呢。我什么都没做,要谢还是谢那……你们管‘他’叫什么?”
  “魔物。”
  是该谢谢“他”,池渔心说。千里迢迢送人头。
  “哈,魔物。是挺魔幻。”安兆君用力揉着左脸,脸上五色杂陈。酒喝出红,风吹出青紫,眼圈乌黑,铺在蜡黄的底色上,汇成一个大写的凄惨落魄。
  觉察自己过于关注对方,池渔移开视线,“你……还好吧?”
  “多谢小池总关心。不过没必要,真没必要。你不适合问好,给我感觉像奔丧。”安兆君仰头喝光了剩下的几滴酒,从冲锋衣口袋又掏出一瓶,顺着她的目光看向墓碑,“哦,是奔丧。”
  酗酒算不算创伤后应激障碍的一种表征?池渔心想。
  安兆君灌了半壶酒下去,人摇摇晃晃站不稳,支着墓碑滑坐到地上。“我想不通自己为什么疯魔了似的一心想找到‘孟庆来’,后来得加上他三个学生。没想到找那么深,深到十八层地狱。其实就是着了魔,魔怔了,是吗?”
  附身孟庆来的魔物“宋辉”,确给和孟庆来关系密切的三个学生下了魇——老陆说魇术可以理解为“催眠”,他让三人迷失自我,对孟庆来产生强烈的归属感,这样……可以作为备用粮。
  就像把骸骨留在沙漠的小蔡和刘。
  不过安导看样子不是征询答案,而是以此打开了倾诉的缝隙。
  “那天,我们就像四条循着肉味的狗,一直钻到地底,就想必须找到他,追上他,然后把自己……”
  他们在那条通往无菌室的巷道找到了“孟庆来”。
  常亮第一个看到他,喊“老板”。
  “孟庆来”朝他招招手,叫了声“亮子”,常亮便小跑过去,屁股扭得像极了见到主人甩尾巴的狗狗。
  接下来发生的一切是安兆君这段时间的噩梦之源。
  “孟庆来”把头盔抬起一半到鼻子高度,露出一张鲨鱼般的血盆大口,多排尖牙反射着强光手电的白光,常亮却没看到似的,径自冲到“孟庆来”面前。
  尹同伟压根没看到,也迷迷瞪瞪凑上去。
  安兆君只来得及拦下周启明。
  两人眼睁睁看着“孟庆来”吞下常亮伸长的胳膊,一股黑烟随即吞没他全身。
  尹同伟终于看清了老板的真实面目,屁滚尿流往回爬,然而眨眼间,黑烟缠上他的一条腿,把他往后拖。
  周启明见势不妙,用力拽过安兆君,拿她去顶黑烟,自己撒丫子逃。
  “吃人啊,小池总。”安兆君咬紧瓶口,含糊不清道,“我都没想过能躲过去。”
  黑烟来势凶猛,迅速将巷道染成伸手不见五指的漆黑,强光手电完全失去作用,安兆君也失去了方向感,不知该往哪里逃。
  伴随黑烟而来的,是一股腐烂恶臭。
  “我以为我也被‘他’吞了,那么臭。”安兆君啐了口带血的唾沫,“我就站在那儿,心想我要死了,我怎么会死在那儿,我想不通。”
  但不知为何,黑烟到她身前忽然分作两股绕开她,在她身后又合二为一,去追周启明。
  巷道尽头响起“吱吱呀呀”声响,黑烟撤向身形暴涨的“孟庆来”。孟的三个学生不见踪影,地上留下三套防护服。
  也不知哪儿来一阵妖风,厚重防护服四分五裂,里面裹着的原是一具具可以直接拿去医学院做教学标本的骸骨!
  安兆君有多少年没感受过“怕”的情绪,然而在那一瞬间,恐惧压垮了她。
  她握酒瓶的手颤抖不已,显是余悸未消。
  池渔不解了,“既然怕,你为什么还要跟‘他’一块儿下去?”
  她对安兆君的阻拦耿耿于怀。要不是安兆君拉住她,她认为自己有机会刺出致命一击。她又不是没练习过近身攻击,何况当时金珉钦神思恍惚。
  即便捅不死人-兽,解解气也是好的。
  “我想逃。”安兆君说。
  但巷道尽头亮着光,隐约有人声,她亲眼目睹三个人被黑烟吞噬,不能让“孟庆来”戕害更多人,哪怕给下面的人提个醒。
  “结果我就看你这么大点一只往前冲……”安兆君比到自己锁骨位置,“我傻了吗我看着你去送死?”
  池渔低下头,撑住突突跳的额角。
  莫生气,莫生气,生气伤神又费力。
  安导口头上说着她怕,行动倒很果敢。值得盛赞值得理解值得原谅。
  “……好吧,我承认是我多此一举了小池总。”安兆君森森一笑,露出沁着血迹的牙齿,“一转眼,八仙过海各显神通。你那个贴身助理……”
  “什么助理不助理。”池渔冷冷截断她, “我们都知道后面发生了什么,你不用再重复。”
  鹬蚌相争,渔翁得利。两败俱伤,老陆趁机降服人-兽除去魔物。
  “你知道啊,为什么你不奇怪呢,那些会飞的豹子老虎都是从哪儿冒出来的?”
  安兆君眼光明灭不定,神色透着肾虚的疲累。
  即使千百遍告诉自己别再想,那些画面却焊死在大脑某根神经,不受主观控制地循环播放。
  她睡不着,喝再多酒也睡不着。闭眼只见黑烟滚滚。像陷入一场走不出的幻觉,一场醒不过来的噩梦。
  “我想要一个解释,小池总。”安兆君两眼直勾勾盯着池渔,“为什么没人在乎孟庆来怎样,也不关心他三个学生尸骨横陈,你们都知道发生了什么吗?”
  天助镇——她出生的故乡是生物实验基地,她一无所知,甚至担任考察组向导,将人带来这里。四个人死得不明不白,但好像除了她,没有人在意。
  导致这一切发生的是她,所以大家才故意避开她?
  她的表情分不清是哭是笑,梦呓般吐出一句话,“所以你告诉我好不好?为什么追‘他’的人是我,‘他’偏偏放过我?”
  幸存者内疚,又一种创伤后应激障碍的表征。池渔若有所思。
  她倒是联系过几个心理医生,要不要帮安导介绍下……
  “因为你上衣口袋的东西。”
  池渔蹙起眉头,不悦地转向后方,她难得想做件好事。
  紧接着,目光被半空飘荡的一根黄灿灿的羽毛吸引。
  它长十公分,末端缀了一点墨蓝色,从安兆君头顶直飞向后方一人高的石墩。
  火红的脑袋从一人高的石墩旁冒出来,老陆慢悠悠地伸出二指夹住羽毛笔。
  隔空取物的戏法顿时让安兆君酒醒了一半,失声喊道:“喂!还给我!”
  “喏。”老陆笑眯眯地把羽毛笔还给她,“好东西啊。给你这件宝贝的人一定很宝贝你。”
  安兆君垂目望着灿黄羽毛笔,勉强挤出笑脸:“是我奶奶……养父母家的。”
  透过羽毛,她似乎又看到老人家慈祥的面孔,“我小时候身体不好,老人家悄悄给我的,让我随身带,说趋吉避凶。我想,老人家一番好意。这么多年了,颜色还跟新的一样,没想过……”
  “没想过真是宝贝吗?”老陆嘿地一笑,“肥遗鸟尾羽,当世绝无仅有,少说传有两千年喽。”
  “肥遗鸟?”
  “最后一只两千年前我看着走的。”老陆说。
  安兆君震惊:“两千年前?!”
  老陆一捻浓眉:“不信?”
  安兆君:“信的信的。”
  她亲眼见到七八米长的老虎变成眼前这位红发中年人,他说明天天会塌,她也信。
  “活下来不是一种罪过,毋需自责。”老陆勾勾手,故技重施隔空取走她手里的酒壶,“能在那时候挺身而出,勇气可嘉啊,年轻人。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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