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千世 gl
此话一传开,便不止天安一人拒绝了。
小太后端坐在慈宁宫,阴沉着眉头摔了一地的玉棋子,她预料过很多事,知道古殷皇帝老来昏庸,可她独独没想到古殷皇帝为了一时的交好,竟然胆怯到真要将十四岁的天安公主嫁与那二十三岁的木桑三皇子。
年迈的花将军气得当场在御书房内指责皇帝,骂他被冯妖后迷了眼,欲废太子不说,还要将元皇后唯一的女儿天安公主嫁于他乡。
后右相、赵将军、九皇子相继求情,皆被驳了回去。皇帝震怒,大骂他古殷文臣武将儿女情长,身为公主,和亲出嫁,为古殷保太平,是要流传青史的壮举。
“我壮举你的皇帝位置不保,你敢嫁天安公主,九皇子绝对起兵造反。”
国宴过后,花小肆坐在将军府的庭院里痛骂当今皇帝,敖泧听得赶忙捂人的嘴:“小祖宗,这是要掉脑袋的大罪,你别什么都敢说。”
“我说错了嘛,昏君!瞧他盯木桑美人的眼神,眼珠子都快掉出来了!”花小肆气极,拍开敖泧的手,“木桑美人也就算了,你是没看到他盯小太后的眼神,昏君!小太后是他能觊觎的人吗?他这个皇帝怕是想被天下人笑掉大牙!”
“小肆!”敖泧无奈,拉她坐下来,皱着眉道,“现在不是置气的时候,咱们得想想办法,不让公主出嫁。你看那木桑三王子,似乎十分中意天安公主。”
花小肆听闻此话,当即闭口,趴在桌子上,两眼发呆地瞪着敖泧:“是呀,这才是重点。”
两人当即沉默了下去,大眼瞪小眼地开始思索该怎么办。木桑三王子看样子只中意天安公主,只要他不愿娶天安公主,那么和亲一事就可当作没发生。
怎样可以让他不愿娶天安公主又不会怨恨古殷呢。
花小肆转着眼珠子,突然抓着敖泧的手,开口严肃道:“我想到了一个馊得不能再馊的主意,但是绝对管用。”
“……”敖泧皱眉望着她,“你且说说。”
“木桑三王子绝对不会娶已经跟他人有过夫妻之实的公主!”花小肆格外严肃道。
“这怎么可以!”敖泧吓得当场站起来,“就算是制造一场假的这种事,你让天下人怎么看天安公主?而且,参与这件事的男子,绝对会被诛九族,你这根本就不是馊主意,你这就不是个主意。”
“你让公主以后怎么办?”
“就知道你会这么说。”花小肆眨着眼睛看着敖泧,坦白道,“天安本来就不想嫁人。”
“你又知道。”敖泧道。
花小肆犟着嘴:“我本来就知道,她喜欢慈宁宫里那位。”
“你胡说什么?”敖泧着急,“你快别说了,你听听你今天说的话。”
“你别不信。”花小肆哼了一声,懒得再去跟人争辩,“我进宫去找天安,你且看着就是。”
敖泧看着花小肆往府外走,直叹气,真是笨蛋,若现下去找了天安,明日天安就出事,谁不会怀疑到将军府头上:“你留下,我进宫去找天安。”
敖泧看着花小肆,沉声道:“我是太医院的学生,以往从未参加国宴的天安公主吃了今日饮食,身体不适。”
第99章 集萤映雪(四)
国宴第二日晚, 天安公主失踪的消息在殷都王城内不胫而走。
城中百姓所传版本众多, 最令人信服的一个版本是有妖精爱慕天安公主, 不愿其嫁给野蛮的木桑部落,而将之掳走了。因为有人说他亲眼看见一个长着两只角的妖怪把公主装进了一个麻袋, 公主那时穿着粉色袄裙,头上系着朱红色的丝带。
于是,殷都王城炸开了锅。皇帝震怒不已,下令封死城门, 里三层外三层的官兵, 不容半只苍蝇飞出去。巡城的三位统领带着十队人马,挨家挨户地搜查, 誓要把王城翻个底朝天。
皇宫内,灯火通明,无一人敢安然入睡。
朝中重臣跪在御书房内, 暗地里是各怀心思, 明面上却都是战战兢兢。
“这可如何是好, 这可如何是好!”皇帝将檀木桌上的奏折“哐”地一下朝跪在地上的众人砸去, “一个公主,在这守卫森严的皇宫中, 被人掳走了?你信吗?你信吗!平日什么事都没有,偏在这和亲之际闹出此等大事!”
“右相大人, 你平时不是最爱谏言吗?你来说说, 你来分析分析, 这是怎么一回事, 啊?”皇帝指着跪在地上的白衣少年郎吼道。
胥伯言抬起头,目光清澈,毫不慌张地恭敬行礼:“回皇上,依臣所见,公主确实有可能是被妖怪掳走了。”
“胥大人无解的题,也开始不问苍生问鬼神了?”皇上冷笑了一声,“你们呢,你们其他人还有什么高见?一听到妖怪,你们一个个都心慌得不敢说话了?”
“依老臣所见,”开口说话的是皇后娘娘的兄长,当朝左相,他望着皇上,一派痛惜之状,“眼下最紧要的,还是赶紧找到天安公主。公主身为一个未出阁的姑娘,被男子掳走一夜,这……这说出去,可如何是好啊!”
“给朕住口!”皇帝气急败坏地坐到龙椅上,他眼下最担心的便是此事,“若公主真被劫掠,朕倒是宁愿她眼下已经死了!”
“皇上,不可啊,公主一定吉人自有天相的。”左相皱眉哀嚎,瞧着十分痛心。
胥伯言和朝中两位将军低下头,心中冷笑,却不再言语,将所谓的皇家尊严看透,失望至极,便没什么好说的了。
与此同时,依旧烛火未歇的昭阳殿中。
皇后娘娘正身披凤袍,目光焦灼地等待着宫人的传信。她可不信什么公主被劫掠这档子事,她只相信天下没有如此赶巧的事——和亲、国宴、公主不舒服、太医院的学生敖泧进宫与离开、公主消失。
“娘娘,娘娘,郑统领来了!”昭阳殿的宫人遮遮掩掩地往外瞧了一眼,见无人尾随,才拉着一身小厮装扮的护城外军统领进入昭阳殿。
“娘娘,如您所料,臣弟确实发现此次事件不止公主一人参与,赵将军以及花将军府,似乎都有高手在暗中帮忙。”郑统领正是前几日在殷都王城外殴打戎族,被天安公主教训的人。
“他们怎么敢?”皇后娘娘拧着眉头,敲着扶手,“这可统统是掉脑袋的大罪,你可有证据证明他们参与?”
“娘娘,你忘了,这两个府内养出的兵可是连皇上的话都敢不从。”郑统领皱眉,“他们参杂在搜寻的军队里,当然是翻遍了全城都找不到公主。”
“他们究竟想干什么,不过是一个公主,至于这般不要命吗?”皇后娘娘皱眉,又想起死去的元皇后。
古殷如今这个局面,是在未破城之前便形成的。那时还在阴山以外的他们,是一个大型部落联合,每个部落都有一支军队,元皇后在嫁给当今皇上时,便陪嫁了两支军队,皇上可以使用,却不是真正的主子,这两只军队便是如今花家和赵家的两支军队。
在破城建国之后,其他小部落的军队悉数集权到当今皇帝手中,唯有这两支军队,看似服从效命,实际却是精忠为原主。这才导致朝中两权相轧,却谁也不敢真的动谁。
“娘娘不必心焦,虽然他们有自家军,我们也有细心培养过的死侍。”郑统领望了一眼惊诧的皇后娘娘,笑道,“娘娘,且就放心好了,右相和将军可以力保公主不死,却不能力保这出假戏不能成真,到时候,无论享负盛名的公主是不是受害者,也都成了人人轻贱的污秽玩意。”
“吉兆亦可成辱国之象。”
宫外,花将军府。
花小肆和敖泧站在月下不停地走来走去。
搜府的人走了一批又一批。
“敖泧啊,我们是不是把事闹的太大了,我好慌啊。”花小肆拉着敖泧,后悔地直拍脑袋,“爹、赵伯伯和小太后他们怎么也都插手进来了?你说天安现在在哪里啊?”
“你别怕,不会有事的。”敖泧面上平静地宽慰着花小肆,心里却同样急得要命,从现在的局面看,已不简单是一个和亲问题了,还有朝中大臣的内斗。
“我们现在能做什么啊?”花小肆还是静不下心,她害怕,在这短短一天半的时间里,两位将军以及小太后的决策有纰漏。如若纰漏藏不住,那么这盘棋就株连众多了。
“等,等天明。”敖泧听着满城官兵的喧哗,望着天上在冷风中瑟瑟发抖的明月,沉声叹气。
明月照着喧腾的将军府,也照着凄清的慈宁宫。
当朝右相胥大人急匆匆地路过慈宁宫,不小心与守门的小太监相撞,小太监跪在地上忙不迭地磕头求饶命,右相摆摆手,道了一句无事,便又急匆匆地走了。
小太监慌忙爬起来,将藏在袖子中的胥大人赠予的书信又往里拢了拢,才装作无事发生般走进慈宁宫的大门。
小太后坐在屋里,看着信中内容,神色愈发沉重。
直至烛火快要烧尽,结成一树灯花,她才将信纸点燃,唤在门外守着的丫鬟太监进来,吩咐道:“小玉跟我走,其他的各自行动。”
“太后娘娘,我真要扮成你啊?”赵将军府上送进来的亲信丫鬟见小太后点头,立马握拳听命,担心道,“那您出宫可得快点回来。”
“嗯,这个簪上。”小太后将她头上簪着的麒麟血钗取下,柔声道,“待会儿到了时辰,便坐在帐子中好了,放心,搜寻的人不会掀开帐子的。”
“那太后娘娘,您慢点。”
留在宫中的丫鬟太监看着小太后领着大丫鬟小玉,穿着一身简便的侍卫服,在九皇子前来搜宫时,混着出了宫。
宫外,三大统领率领的十支军队已经搜完了西、南、北三条街,剩下的便只有东街一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