穿成娇弱美人后,我嫁人了
善安的心脏“咯噔”了一下,不知怎地想起了樊子嘉唤他“阮郎”的模样。
他又问云奏:“樊施主为何昏迷不醒?”
云奏淡淡地道:“不过是郁结在心罢了。”
郁结在心,是由于自己的缘故罢?
善安心生愧疚,又听得云奏道:“住持大师在何处?”
“师父应该已歇息了。”他答罢,还要再问,但云奏与叶长遥竟然在弹指间无影无踪了。
他们恐怕并非凡人。
既是郁结在心,即便樊子嘉转醒,亦不会再来缠着他了罢?
于他而言,这着实是个好消息。
但樊子嘉何时才会转醒?
那厢,云、叶俩人去了寮房,一间一间地搜寻,其中一间寮房最为宽敞整洁,想必便是主持大师的住处了,然而,住持大师却不在里头。
俩人正立于寮房前,云奏鼻尖猝然飘过了一丝气味,他当即拍开了门,细细去嗅。
叶长遥并未发觉这寮房内有甚么异样的气味,却突地听见云奏道:“那主持大师并非凡人,亦非妖怪,应是这丹谷峰的山神。”
话音落地,俩人忽闻一声“阿弥陀佛”,紧接着,那主持大师踏入寮房内,又将房门阖上了。
住持大师不紧不慢地到了俩人面前,慈祥地笑道:“绿孔雀,倒是被你看穿了,不过你母亲本就是上古神兽凤凰,你继承了你母亲的血脉,能看穿贫僧的身份倒也不稀奇。”
云奏未及开口,那住持大师又道:“贫僧全然感受不到你的内息,你是走火入魔了罢?”
叶长遥闻言,顾不得阮星渊与樊子嘉,急声道:“大师可知如何才能助三郎恢复道行?”
主持大师答道:“容易得很,得到他母亲留下的凤凰羽便可,至于那凤凰羽现下在何处,贫僧却是不知,除却凤凰羽,理当还需要一味引子……”
听到此,云奏紧张万分,生怕住持大师说出那味引子便是叶长遥的心头血。
幸而,住持大师接下来说的是:“至于那味引子为何,贫僧亦不知。”
云奏暗暗地松了口气,这是他的秘密,决不能被叶长遥知晓。
叶长遥其实已对凤凰羽起疑了,不然为何从云奏的表现瞧来,云奏根本不想去观翠山,取凤凰羽?他们本该先去取凤凰羽,再下观翠山帮樊子嘉找阮星渊才对。
听得主持大师所言,他登时放心了下来。
云奏窥了眼叶长遥的神情,才直截了当地问道:“大师,善安可是樊公子的阮郎?”
住持大师并不隐瞒:“善安便是樊施主的阮郎。”
云奏又问:“阮家村中的那五人可是你安排的?”
住持大师颔首:“你猜得不错。”
云奏质问道:“你如是做所图为何?”
“世间万事,有失才会有得,善安得到了千年灵芝,失去了记忆,在这丹谷寺中出家为僧,很是公平。”主持大师慈眉善目,拨弄着佛珠,道,“这乃是善安自己的选择。”
云奏了然地道:“难怪他记不得樊公子了,却原来是你取走了他的记忆。”
“此事已尘埃落定,善安已是佛门中人,红尘之事,与善安无关,你们且快些离开罢。”主持大师手指一点,俩人被迫出了寮房。
与此同时,有一把声音乍然钻入了云奏耳中:所谓的引子,便是你身边这位施主的心头血罢?
他霎时如坠冰窖,肌肤寸寸生寒,寒气侵入骨髓,使得他几乎能结出一层霜雪来。
他抿了抿唇瓣,问道:“你要能否放过善安?”
半晌,并无回复。
叶长遥抬掌一拍,那寮房门纹丝不动。
他唤出“除秽”,正要劈去,那寮房门却自行敞开了,主持大师转瞬到了云奏面前,道:“你割下一块孔雀肉来予贫僧,贫僧便将善安的记忆还他。”
云奏还未作答,他身边的叶长遥已执剑护于他面前,厉声道:“你休想伤三郎一分。”
住持大师并不相逼:“绿孔雀,你且慢慢考虑罢。”
云奏在叶长遥身后道:“你已是山神,得了孔雀肉有何好处?”
“山神?”住持大师冷笑道,“贫僧被囚禁在这丹谷峰,若是得了你的孔雀肉,贫僧便能下丹谷峰,出丹谷镇。”
“山神守护着这一方的安宁,乃是你的职责所在,你若是下了丹谷峰,出了丹谷镇,此地该如何是好?”云奏猛地咳嗽了数声,面色涨红,“你既是山神,便不该逃避自己的职责。”
住持大师讥讽地道:“你可知千百年被囚禁于此的滋味?”
“我不知千百年被囚禁于此的滋味,但是我知晓你定然犯了错,不然,即便你乃是山神,亦不会连丹谷峰都下不了。”云奏安抚地抱了抱叶长遥的腰身,而后从叶长遥背后出来了,与叶长遥并肩而立。
住持大师坦白地道:“贫僧的确犯了错,但主要责任并不在贫僧,三百年前,这丹谷峰山洪暴发,是降水过多的缘故。”
“丹谷峰山洪暴发之时,你却不在丹谷峰?”云奏见住持大师变了面色,便知自己猜对了。
他担忧地道:“我若是割下孔雀肉予你,我怎知你不会弃这方圆百里的百姓于不顾?”
未待住持大师答话,他又道:“被困在寺中的凡人除了阮公子还有几人?”
住持大师摇首道:“除了善安,再无一人,世人大多只顾自己,来这丹谷峰求取千年灵芝者甚众,但愿意付出相等代价者,百年间,惟有善安一人。旁的僧人皆是自愿出家为僧的。”
云奏思忖须臾,有了决定,向着住持大师确认道:“我若以孔雀肉交换阮公子的记忆与自由,你可否答应我守护这一方平安?”
于住持大师而言,自己的自由自然较善安要紧多了,立即道:“可。”
“那便好。”云奏变出一把匕首来,正要将自己小臂的肉割下一块,却是被叶长遥制止了。
叶长遥抓着云奏的手腕子,肃然道:“我不允许你这么做。”
腥甜直冲喉咙,云奏拼命地压下了,又反过来安慰道:“我无事,不过是割下一块肉来罢了,过几日,便能长齐全。”
言罢,他眼尾余光中映入了一个人,正是樊子嘉,樊子嘉浑身透湿,到了云奏与叶长遥面前,道:“我已向善安师傅道别了,我不要找阮郎了,我明白我的阮郎已不在了,云公子、叶公子,请带我回家罢,我想念阿姊了。”
樊子嘉身后不远处,立着善安,善安同样浑身透湿,僧袍黏在身上,瞧来较樊子嘉更为狼狈。
善安面无表情,扫了眼樊子嘉,便转身离开了。
云奏端详着樊子嘉,承诺道:“我定会将你的阮郎带回来的。”
而后,他又对叶长遥道:“叶长遥,松手。”
叶长遥不肯,俩人僵持不下。
樊子嘉一派天真地道:“我甚么时候能回家?”
云奏劝道:“夫君,左右不过一块孔雀肉罢了,你便忍心见樊公子与阮公子生离么?”
叶长遥被云奏逼得眼眶一红:“但我更不忍心见你从身上生生割下一块肉来。”
“我无事,不会太疼的,你可记得我曾被贯穿心脏,不过割下一块肉罢了,哪里会有心脏被贯穿疼?”云奏以左手掰开叶长遥的手指,一指,二指,三指……
正要去掰第四指,叶长遥竟是将手指从云奏的手腕上撤走了。
云奏仰首去瞧叶长遥,叶长遥立在雨水中,满面痛楚,叶长遥将斗笠让予他了,因而现下并未戴斗笠,雨水冲刷着叶长遥的面孔,叶长遥恍若正在流泪,叶长遥的发丝胡乱地黏在了面上、脖颈上,叶长遥明明生得阴鸷,能止小儿夜啼,但眼前的叶长遥却脆弱得如同三岁的孩童,甚么都做不得,可怜至极。
“抱歉。”他踮起脚尖来,于叶长遥唇上印下一个吻,方才利落地将匕首尖没入了自己的小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