升官发财在宋朝 下
赵祯还颇为看好,曾被小夫子提起过的那位聪明人‘王曾’,现重新予以副宰职位,也寄托了他的浓重期望。
只是在听完那长长的封赏名册后,眼见着尘埃落定,在场人心里都不约而同地涌现出同一个疑惑来。
……陆辞何在?
怎在这最关键的时候,却彻底不见最受官家看重的那位陆三元了?
哪怕不靠这场太子继位的东风,单凭这几年来亮眼的战绩和政绩相加,也足够回京,官复原职了。
官家虽看似信重陆辞吧,却愣是将人留在那随时再起狼烟的苦寒之地,硬心肠得两年多过去了,都不曾召回。
也是耐人寻味。
要不是当初秦州遇袭、战况告急时,还是太子的官家那副作不得伪的心急如焚、火速调兵的模样仍历历在目,他们怕都忍不住怀疑,这宠爱完全当不得真了。
在众人心思各异时,对陆辞要么看重、要么交好的寇准、晏殊和王曾等人,在默然蹙了蹙眉后,纷纷抬眼,看向赵祯。
新帝端坐于珠帘之后,面庞若隐若现,却不难看出面色平静如水,毫无波澜。
但在微抿的唇角,那抹轻轻上扬的弧度,却与陆辞有着惊人的相似,
因此,这几位牵挂陆辞的人心念微动,略有所悟后,一同选择了暂且保持缄默——信任陛下自有更妥当的安排。
要让赵祯知道,寇准等人方才心里晃过的那份打抱不平和担忧的话,铁定要深感冤枉。
皇天后土,实所共鉴。
这天底下最盼着小夫子回京的人,怕是除了被留在京中的那‘四友’中的柳朱二友外,就是他了。
偏偏谁也不会想到的是,在别人眼里是个避之唯恐不及的晦暗去处的秦州,却值得让陆辞三番四次地推脱掉他的三催四请,俨然要在那不呆够三年资满不挪坑的坚定架势。
拗不过小夫子,赵祯只有郁闷地先背上这口不恩荣最亲近的臣子的‘黑锅’,再继续努力:雷打不动地每月一封信寄去,连同御膳房特制的一些好存放的小食做‘饵’,走邮送到秦州去。
然后就眼巴巴地盼着,看哪天是否能将这条乐不思蜀的大鱼钓回来了。
这天下朝后,刚将新的信写好,封上,赵祯就准备起身,去亲自询问关于先帝治丧下葬的事宜进展。
却在半路上,就被李太后的内侍给叫了去。
赵祯虽不解,仍是毫不犹豫地跟着去了。
——若说这宫中还有对皇帝那称得上在中规中矩中偏慷慨优厚的封赏,真觉不妥的,必当数一个李太后了。
尽管在赵祯的努力下,母子得以相认,但因长年以来一直被刘娥勒令不得靠近赵祯,现一下子真相大白,反倒让李太后心里多了几分近亲情怯,也有了几分无所适从。
更何况赵祯年岁虽说不大,却也不小,更因从小通读经史子集,早过了最孺慕的时候。她再有心亲近,也难免显得太过刻意。
“娘娘。”
赵祯进到殿中,温声唤回了李太后刚跑丢几分的神。
李太后忙道:“你来了。”
赵祯颔首。
在询问李太后着急请他来、究竟是为何事后,赵祯不免有些无奈。
原来李太后自知出身低微,又受刘娥压制多年,惯了谨小慎微,唯一做过的胆大事,就是在祈福灯上悄悄写上自己骨肉的名字,再偷偷为其祈福了。
现乍然掌权,她着实不知如何是好,实在想将这烫手山芋般的权柄还给皇帝,好让官家另外交予可信之人。
但目前的后宫,除了生母之外,赵祯哪儿还寻得出可信的人呢?
赵祯只得好生安抚她一阵,她才渐渐摆脱了六神无主的状态,怀着‘姑且一试’的心态,愿意努力一把。
又知不好耽误了皇帝儿的正事,她既羞又惭,赶忙将人送出门去了。
只在分别之前,郑重叮嘱赵祯待春三月,就赶紧选些女子入宫,充盈后庭,也好让她尽早还权。
赵祯嘴上应得好好的,心里却是兴趣缺缺。
在寻常元年里,他可多的是更重要的事要做,一个人恨不得掰成两个使,又哪儿有功夫可浪费在男女情长上呢?
而且,赵祯心忖,在见惯了小夫子这个耀眼夺目、又学富五车、八面玲珑的俊俏人后,等闲女子,根本不可能入得了他眼了。
——他不想成婚,都怪小夫子。
理直气壮地将错归到不在身边的小夫子头上的赵祯,所不得而知的是,此时的陆辞,可半点没有‘优雅风趣、温润如玉’的模样。
陆辞被厚厚的衣裳裹着——在一片冰天雪地中,他简直毫不在意形象,不惜将自己包成了里三层外三层、一颗完全看不出纤瘦匀亭身形的温暖圆润的球。
滕宗谅相对好些,但在寒风凛冽中,也不敢贸然维持风度了,同样穿得十分厚实。
两颗从远处瞧,都威风凛凛、份量十足的球,就这么在一片寒风烈烈中,傲然毅力在城头之上。
陆辞正与滕宗谅讨论着挖池养鱼的计划时,忽就抑制不住地打了个寒颤。
他毫不犹豫地又往温暖的围脖里缩了一缩。
“你穿这么厚实,着实不像被刮冷的模样啊。”滕宗谅仗着耐寒一些,笑眯眯道:“该不会是京中有女名柳氏,一心念归薄情郎吧。”
陆辞淡淡地睨也呈球状、不过是五十步笑百步的友人一眼,又瞟了眼高高的墙下冰雪,意有所指道:“你可想领略下,什么叫‘大珠小珠落玉盘’?”
虽然只有一颗大珠可滚。
滕宗谅瞬间敛了笑意,往后退了两步。
陆辞却清楚,比起还恼他不肯回京的柳七,催得更紧的,其实另有他人。
虽从小皇帝来信的频率能判断出,那看似乖巧懂事的字里行间,透着再明显不过的促归之意,他还是不得不昧着良心选择假装不知,才能继续在秦州待下去。
作者有话要说: 注释:
普通这个年号,是真的被梁武帝用过的。
不过古意非今意,那时的普通,貌似和佛教有关。
第二百二十八章
秦州的凛冬冰寒刺骨,即使陆滕二人将自己裹成了球,也没能在城墙上撑太久,于检视完该检视的后,就毫不犹豫地下墙来了。
“不前往实地探查,着实难觉军士辛苦,”陆辞回首望去,不禁感叹,这北地寒风,可真不是自己这等斯文娇贵的文臣能扛得住的:“等来年收了二税,若有不少结余,我再上请,看能否将士们的御寒冬衣再加厚一层吧。”
滕宗谅深以为然地颔首。
他们仅在城墙上晃了几圈,就已冻得不行了,但那些需在高墙上驻守整整一日才可轮转的兵士,可穿得比他们要薄多了。
在身上积了冰雪仍纹丝不动的守兵们善意而尊敬的打量下,二人哆哆嗦嗦地缩进颈间围脖里,于一阵比一阵急的北风的催促下,逃命似地快步回到了营房中。
在倒上满满一杯热汤后,灌下大半杯后,才觉缓过这股锥心的凉气来。
滕宗谅只要一开口,就是一大团白雾,更忍不住怀念起汴京那家家户户都烧得起、能叫全城都变得暖融融的旺盛炭火来:“每逢凛冬,便额外想回汴京去。”
“那还不容易?”陆辞莞尔:“只要捱过这回,到了来年冬,你就能换个地方过了。”
滕宗谅敷衍地嘟哝一声。
对资满磨勘,转任别处之事,他可谓兴趣缺缺。
算上这一资,他入仕也不过满六年。
得亏他在两任中都有过亮眼表现,遇上的长官亦是厚道的,才令他得以擢升至正八品。
于外人看来,对当初第五甲登第的名次而言,能这么快有这般成就,已算是出类拔萃的了。
况且待这一资满后,可想而知的是,凭着与陆辞的默契配合,奋力开拓,注定是一笔厚资。
这么一来,转任的地方绝无可能比秦州要差,而多半会挑个较为富庶的辖地给他。
但再怎么快,也不可能那么早回京的——少说也得再等个两三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