反派师尊他太难了
这一提醒,楚无玥赶紧起身,抱着药篓向外走,他差点忘了正事,闲聊什么时候都行,眼下得让牧淇补身子才是最要紧。
“小心着点,别伤着。”牧淇在后头叮嘱一句。
*
楚无玥离开屋内后,牧淇脸上最后一丁点笑容都不见了,转而将视线投放到秦非渊身上,又凉又刺人。
“魔尊,秦非渊。”她一语道破。
秦非渊神色平静:“是。”
见他承认,牧淇冷冷道:“玉清落到这般境地,你觉得他恢复记忆后,会想见你?”
“你又不是师尊,你怎知他不想。”秦非渊回答的理直气壮,却不自觉想到师尊虚弱的模样,眸光乍然黯淡。
他敛下眼眸,淡淡道:“无论如何,三年前多谢你救过师尊性命。”
纵然在不喜欢牧淇,秦非渊也心甘情愿的朝她道谢,若非有她,师尊命牌恐怕早就熄灭。
牧淇偏过头去,不想受秦非渊的拜谢。
“我救玉清,与你无关,无需你在这儿做事后好人。”她面色苍白,身体虚的说话都有些气弱。
秦非渊面无表情起身,抬眸扫她一眼,神识查探到楚无玥此刻的动向,眉头一拧,有些着急不愿在和牧淇多说,转身就要撩开帘帷出去。
行至门前,他脚步一顿,道。
“灵脉尽断,若想修复,只管开口。”
而牧淇眸子半阖,静静望着窗子,仿佛未听到一般。
*
厨房。
楚无玥找来干柴,摸到火折子,正要在煮药的炉子上点火,谁想到他打开火折,感受到火折点燃冒出的热气时,不知何方突然伸来一只手,夺走他手中的火折子。
又有一只手扶着他的肩头,视线似乎在他身上仔细打量着,急切道:“可有伤到?”
“……我没事。”对于秦非渊大惊小怪的反应,楚无玥面色十分平淡。
他三年早就将庭院里里外外每个地方都摸索透彻,再者牧淇摆顾念着他,会把每样东西都摆在固定的位置,这样叫他也好找。
若说受伤,起初几个月生火确实烧到过手几次,弄的牧淇不许他在生火,是他非要练,到后来煎药也熟练起来,不会在伤到。
楚无玥说:“要煎药,你将火折子还我,生个火罢了,还伤不到我。”
“不可!”秦非渊拉着楚无玥,摁着他坐到一张椅子上,道:“我来煎,你不许乱动。”
师尊如今看不见,生火这般危险,怎么可能不伤到。
楚无玥:“……”
“那我去捡些柴火,等会儿做饭。”秦非渊刚点完火,就听楚无玥说这么句,转头再看楚无玥已经走到门前。
他赶忙上前将人拉回来继续坐着:“我去捡,你别乱走,柴火上木刺多,容易伤手。”
这话倒是说的不假。
楚无玥回想起他每回去捡柴火,总会被柴火上的木刺扎到手,冒出几个血珠子,不过他都自己悄悄拔掉,然后用帕子擦过手,不让牧淇发觉。
但是……
楚无玥觉得秦非渊有些草木皆兵。
比如,他想去拿糖,添在煮好的药中。
秦非渊:“我去拿。”
比如,他要去打水蒸饭。
秦非渊:“我去挑。”
又比如,他趁着秦非渊去挑水,要切菜。
秦非渊:“……”
秦非渊面沉如水,眼底深海一阵翻滚,森冷的目光自菜刀上一扫而过。
下一秒。
楚无玥感觉到手上一空。
“嗯?”他道:“刀呢?怎么没了?”
秦非渊沉默看着被微风吹走的一缕轻灰,若无其事道:“许是被哪个路过的魔族偷走了。”
“……”一听这话,楚无玥就知道八成是秦非渊干的好事,他气的唇线绷紧,却又无处发作。
最终只能化为一声干巴巴的“哦”,他冷漠道:“这样啊,魔族真闲,菜刀也偷。”
秦非渊毫无自觉附和:“嗯,太不要脸。”
楚无玥:“……”
*
一个多时辰过去。
牧淇补药也喝了,饭也做好了,楚无玥什么活都没干,就可以洗手吃饭了。
幸亏秦非渊还没丧心病狂到洗手都要帮他,也让楚无玥悄悄松了口气。
桌上摆着的饭菜,味道很熟悉,仔细算来,他有五年没吃过秦非渊做的饭菜,一时间竟有些恍若隔世之感。
“可惜玉清家中没有豆子。”秦非渊毫不掩饰直直望着楚无玥,语气中带着小心翼翼的试探,“否则,玉清还能尝一尝我做的杏仁豆腐。”
秦非渊做的杏仁豆腐……
楚无玥怀念起那软绵奶香又清透的口感,不自觉抿了抿唇,有点想。
他很快冷静下来,淡淡回应道:“待下次有机会在试试。”
秦非渊有些失落的敛下眸子。
吃完饭后。
晌午已过。
楚无玥去看牧淇的情况,喝完药歇息一阵后,她的情况已然好了许多,她说:“头倒是没那么晕,能多走两步,但不能久站着,不打紧的,我躺两日就好。”
听秦非渊在旁说她面上已经多出几分血色,楚无玥才放心下来,叮嘱牧淇好好休息,然后退出屋内。
还要请秦非渊喝茶。
但楚无玥突然想起家中并无茶叶,他沉吟一阵说:“思归吃糖吗?”
“……”秦非渊看着楚无玥通红到宛若飘着晚霞的耳尖,忍笑低声道:“玉清给的,毒霜也吃。”
楚无玥:“……”
秦非渊这殷勤态度,以及毫不见外的语气,反倒让楚无玥愈发糊涂。
最后的结果是外头凉,他把秦非渊唤到他住着的屋内,解开糖袋,一人一颗糖吃着,喝白水。
纵然是刚回春,有阳光,外头也不见得多暖和,风吹来依旧会冷,还是屋内自在。
*
秦非渊两根手指从糖袋内捻起一颗糖,果糖只有半个指甲盖大小,有三个凸出角,很饱满,宛若锅中烧焦了的菜叶,泛黄泛黑。
秦非渊看到楚无玥神态自若的将一枚果糖放入口中,又端起白水喝一口。
他怔然片刻,旋即敛下眼眸,也学着楚无玥的模样,把果糖放入口中。
味道很普通。
只有淡淡甜味以及果香,市集上应当是很便宜的,完全比不得毕怀山那些精致的吃食。
可师尊似乎吃的很开心。
就着寡淡无味的白水,秦非渊咽下果糖,分明是甜的滋味,他尝到的却是悲痛与酸楚。
秦非渊情绪有些失控,头又开始疼,他一只手摁着右眼,忍耐着不发出声,只是愈发憎恨自己。
对此,楚无玥一无所知。
他还在回想,今日清晨秦非渊在大街上,抱着他认错时,那悲怆的语气。
像是害怕,又恳切到小心翼翼,搂着他的手分明紧实有力,却在他伸手推拒时,就及时松手,仿佛在害怕伤着他。
楚无玥很迷茫。
想到他和秦非渊重逢以来,短短总共半日不到,秦非渊非但没表现出寻仇的迹象,反而一直极具耐心。
就宛如在毕怀山那些日子一般,乖巧顺从,体贴到细致入微的照顾着他。
秦非渊图什么?
严格算来,他们已经两不相欠,各自两清,他没了修为,就算有也教不了成了魔尊的秦非渊。
这个师尊早已名存实亡。
所以秦非渊到底想做什么。
他图什么?
楚无玥自认为已经威胁不到成为魔尊的秦非渊,毫不客气的讲,他眼下就是一届废人,完全没有利用价值。
难道还想将他豢养起来,给仙洲众人观瞻,看看曾经的正道魁首有多狼狈?
楚无玥沉默着,又喝了口凉白水,压压惊。
这个惊悚的想法也被楚无玥从脑中抛却,到底他还是抚养过秦非渊一阵子,知晓通常秦非渊恨一个人,都会直来直往的针对,不至于羞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