全仙门都逼我换道侣
两人生了张一模一样的脸,性子却截然不同。弟弟戚无谓平日寡言少语,一句话蹦不出十个字,因天生魂魄有损不适合修行刀剑,只得成日闷在屋中研究机巧之术,好在他性情内敛心细如发,很能沉得住气,出手之物精巧脱俗,是个手艺人天才。
“我来搭把手,”戚无谓又转过身扇药炉,“师娘如何?”
荆舟在旁打水洗碗,擦干:“不担心,仔细的养能调理好。”
毕竟,人可是有主角光环加持的。
倒是面上毫无波澜的小弟子戚无谓…他早在九岁时就已经知道自己活不过二十四岁,如今他身体病弱,一年四季靠汤药吊着半口气,比起屋内病怏怏的郁辞,情况更糟糕。
戚无谓嗯了声便继续煎药,荆舟担心他受寒,想夺过蒲扇自己来,他却固执的不给:“屋里闷,弟子想透透气。”
“是吗?”荆舟看他倔,笑了。
“师尊进屋陪师娘吧。”说完这句话,戚无谓不再言语,专心致志的扇炉子,荆舟揣测他脾气,便也不再勉强,应了话回屋去对付他新过门的小道长。
新过门的小道长…荆舟被自己逗乐了。
他进屋,唇角的笑意未来得及收敛,刚巧撞在少年眼里。
荆舟也懒得掩饰,直接笑开了:“醒了?好些了么?”
少年斜斜卧在榻上,脖子上的指痕在乌黑垂发间若隐若现,因决明长老刚施了针,他面上浮起病态的红:“荆宗主遇到什么好事?可与我分享一二?”
荆舟从善如流调侃:“你没事,不就是值得欢喜的好事么?”
少年也浅淡一笑,笑得虚弱却好看:“既然荆宗主出了聘礼,嫁妆一事,我会同沈家人讨回来,我们玄寂山该拿的,绝不会少一分一毫。”
荆舟微微一愣。
我们?玄寂山?嫁出去的小道长泼出去的水?对方这话显然在表明自己立场。
他由衷觉得这攻略对象太有意思了,定定的看向对方道:“沈家想必不会乐意。”
少年扫了荆舟一眼:“他们自然不乐意,但与我没关系。”
“你不担心此后和沈家撕破脸?之后回去不好见人?”
“我既然同荆宗主结了道侣,自然没有要回久霖城的道理,除非荆宗主后悔这门亲事,打发我走。”
顿了顿,又笑道:“还是说,荆宗主已做此打算了?”
荆舟微眯着眼看他,这家伙,在试探自己。
他不知对方意欲为何,只当他身为男子又远嫁缺乏安全感,遂坦荡又温和道:“实话说了,我荆舟,这辈子只结一次道侣,结了就绝不撒手。”
这话说得风轻云淡,越淡却越显得真,荆舟自己差点都信了自己。
少年有如实质性的目光落在荆舟身上,顷刻又移开:“荆宗主这承诺太重,在下,不敢要。”
第4章 话本
荆舟噎了噎,正揣测这句话的意思,叩门声响了。
戚无谓性格内向,只在回廊上道了声药好了,便将药碗连着托盘放在门外,怕生到连他的新师娘都不乐意见一见。
荆舟开门取药,秋雨过后天又添了一层凉,潮湿的冷风灌入屋里,榻上的少年捂着嘴压抑咳嗽。
他忙严严实实的合上门。
少年将药碗凑到唇边顿了顿,眉头紧拧仰头喝下,片刻药碗就见了底,他抿了抿唇,喉结不停滑动。
那张总是让人捉摸不透喜怒的脸,难得坦诚的露出二字:难喝。
荆舟接过空碗,顺手将用灵力加热后的温水递到他面前:“簌簌口。”
少年依言照做,灌了半杯茶后眉头果然舒展了,只不过喝得急,他又忍不住咳了两声,肩膀簌簌抖动十分单薄可怜。
荆舟看了眼他手中的帕子,又是殷红一片。
“你若是怕苦,下次给你备些蜜饯。”
“哦,糖核桃、糖青梅、糖桂花最佳,蜜海棠、糖莲子、糖杨梅次之,蜜瓜条、金桔饼、糖藕片姜片、青红丝我都不吃的。”少年毫不见外,一五一十将自己的喜好口味说与荆舟。
荆舟额角抽了抽:“……行。”
其实这种什么都说清楚的性子挺好,省事省心。
不多久药劲上来,少年脸上的红更深,直蔓延到锁骨处,脖子上的指痕越发触目惊心。
荆舟看了眼,欲言又止,终究没再问,问也是白问。
少年却没立刻睡下,问荆舟要了笔墨,披着衣服坐在案边洋洋洒洒写了封信,不到盏茶功夫,他将写好的信用灵火焚净,捎往千里之外的久霖城。
荆舟看他忙活完,挑暗了烛火燃了安神香,漫不经心问道:“真与沈家讨要嫁妆?”
少年点头,将笔搁在砚池里洗净,过了片刻才道:“三万灵石。”
荆舟怔愣片刻,旋即心里卧槽卧槽炸了锅,狐疑道:“三万灵石不是小数目,沈家人为何要答应?”
“单论我替二小姐远嫁,保全沈家面子这事上,他们就不该薄待我吧?”少年笑了笑,笑得胸有成竹且邪气,“况且,他们有把柄在我手里,该怕我的。”
荆舟推了推茶盏,没喝,也没往深了问,只莞尔道:“如果沈家真给了,我能与你借钱去填债么?”
少年看向他:“荆宗主不怕我的利息比别处都高么?”
“自家人收利息,我给得也乐意啊,你说是不是?”荆舟已经起身,用灵力将冷却的被褥再次暖好,“快睡吧,这药喝了见不得风的。”
少年不逞强,脱了外袍便钻进暖融融的被褥里,露出两只眼睛,眨了眨:“我这病麻烦,夜半容易咳嗽,怕同床共枕打扰荆宗主,还委屈荆宗主继续睡地上。”
撂下这句话,也不等荆舟回应,他自顾自合眼睡了。
荆舟哭笑不得,这病恹恹的小兔崽子,咬死了他是正人君子是么?
罢了,荆舟也不较劲,替他熄了烛火退出屋外,前往溪午舍找戚无所继续商讨还债之事。
因为绑定了角色技能,荆舟的御剑使得十分顺手,从山巅的海棠坞到山腰的溪午舍不过转瞬。
他们玄寂山贫瘠,不像其他仙门亭台楼宇漫山遍野的建,穷得只零零星星的在各峰上搭了茅屋草棚,漫山遍野的穷酸相。
秋日天光短,建在水畔的溪午舍此时暮色渐深流岚四起,两三间屋舍掩映在云雾里,隐约可见灯火。
荆舟朝点灯的屋舍走,却刚好迎面撞见提着食盒出门的戚无所:“弟子刚想给师尊师娘捎些吃的。”
“郁公子吃药睡了,你自己也没吃饭吧?吃好了饭我们商量商量赚钱的事。”
“好。”戚无所与荆舟转身进了屋,好巧不巧,荆舟的肚子不合时宜的咕噜叫了声。
这声音还真不小,戚无所脚步一顿,显然很诧异。
按理说,已入灵虚境界的荆宗主早该辟谷了才对,玄寂山虽然不禁饮食,但食物于他而言应该是可有可无的存在。
简言之,吃,是为了过过嘴瘾,不吃也无妨…这样失态到肚子咕咕叫,丢人事小,叫外人知道了会质疑这位荆宗主的修为能力。
可戚无所到底是善解人意的,片刻又恢复寻常的神情:“师尊劳碌数日,今日又奔波往返医仙谷,想必是消耗过大了,正好,待会儿一起用饭。”
荆舟为人师尊面子没法搁,只含糊的嗯了嗯,随戚无所进了屋里。
食物的暖香扑面而来,戚无谓刚巧端了两碟子炒菜出来,是红通通的麻婆豆腐和绿油油的清炒菠菜,家常且素。
荆舟下意识的咽了口唾沫,洪水猛兽的饿感越发强烈。
戚无谓放下菜碟,又寻来一张椅子,面无表情:“我再去弄一个菜。”
“不用了…”荆舟话都没说完,戚无谓已经转身又进了厨房。
戚无所笑:“师尊难得来溪午舍一趟,师弟高兴坏了。”
还没等荆舟想明白戚无谓的高兴体现在哪,戚无所又道:“我其实也很欢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