朕每天都想退位
谢容犹豫了一下,刚想起身,原本安静躺在龙榻上的某人疏疏懒懒坐起身来,长臂一伸,轻松自然地揽住了他的腰,将下巴搭在谢容肩头。
“陛下。”
谢容被这过分亲密的动作吓僵了,沉砚还在发热,胸膛滚烫,他后背与他胸膛紧靠着,就仿佛靠着一块炙热的铁板。
他不自在地顿了一会,才慢慢松懈了几分,摆足了架子,冷矜道:“干什么。”
“臣要吃这药吗?”
也不知刑宫里谢容那一声故作姿态的冷哼让沉砚解读出什么奇怪消息来了,谢容明显感觉沉砚变了。
有外人在时还是沉稳温润端庄有礼的模样,一旦周围没了人,他就卸了这壳子,和谢容亲近起来。
谢容莫名地觉得这种亲近很危险,像罂`粟那样的,无比诱人又藏着剧毒的危险。
为什么会有这种感觉,谢容也说不出来,明明沉砚也没对他亮刀子,也没带人来造反推翻他将他丢去受酷刑。
只除了……咳咳。
谢容想到之前自己不自觉的反应就忍不住耳根发烫……怎么会这样啊,他是一直对沉砚有好感不错,有段时间他甚至有认真用心琢磨着怎么讨好沉砚,抱抱主角大腿。
可他分明没有动心到情爱之上。
也就是有时候看见沉砚勾唇轻笑时会忍不住多看两眼,沉砚盯着他吃药膳他就算不情不愿也乖乖吃完,宫宴上沉砚遥遥与他敬酒,他会觉得有些开心。
……而已。
都怪沉砚。
都怪沉砚的手。
沉砚这手是大猪蹄子!
谢容心里揣着事,视线漫无目的地落在药瓶上,心不在焉地答他:“你想吃就吃。”
沉砚含笑道:“这药补肾。”
谢容满脑子想着怎么扒拉开沉砚的手,想也不想地就接口道:“那你就补……补什么?”
他回过神来,错愕地问。
沉砚若有所思:“太医可能是担心臣初次入宫,没能服侍好陛下,所以特意拿药来给臣补补身子。”
他眨了眨眼,笑道:“不过臣感觉还行,气不虚体不弱的,陛下什么时候想要臣侍`寝都可以,一定教陛下满意。”
谢容:“……”
要个鬼,满意个头。
谢容现在只想将这瓶药砸胡太医头上。
这些人一天天的,都在想些什么啊!
谢容深吸一口气,毫不犹豫地扒拉开沉砚的手,倏地站起身来,弯腰在沉砚脸颊上不轻不重地拍了拍,冷下了脸,凉飕飕道:“丞相既然入了宫,就乖乖听朕的话,好好在这休息,别到处乱跑。”
他鼻腔里哼出重重一声:“要是乱跑,朕就让你天天下不来床。”
沉砚好像有些意外他会说这些话,眉梢轻挑,片刻后才温声应是,乖乖抖了被子盖在身上,表示会好好在这等着。
谢容看了他一会,才再次哼一声,拂袖离开。
直到出了寝宫,谢容才一卸身上冰冷,抬起手来看了看。
天啊。
他刚刚用这只手拍了沉砚的脸!
还很有气势地对沉砚说再跑就让他下不来床!
本来谢容在跑路前还有些忌惮沉砚的。
结果被沉砚逮回来,又被沉砚压到刑宫里一顿搓揉后,他反倒是恶向胆边生,冒出来一个破罐破摔的念头。
沉砚非要把自己送进宫来,那他就替原身实现一下愿望好了。
哼。
兔子急了都会咬人呢。
沉砚把他逼急了他也要咬……要凶沉砚!
谢容弯了弯手指,感觉指尖还残留着沉砚脸上肌肤温热细腻的触感,像上等的羊脂玉。
他抿了抿唇,定了定神,暂时将沉砚抛之脑后,环顾四周。
……这是第一次,在没有他吩咐退下的情况下,梁庸平消失在他视野里。
守在寝殿门口的是两个面生的年轻小太监,谢容一招手,他们便战战兢兢小跑过来,强压着害怕跪下行礼,异口同声:“陛下。”
梁庸平能坐总管之位,手段自然是不同寻常,经他调`教过的小太监就算年纪不大,也十分沉稳可靠。
按以往,这种哆哆嗦嗦看着就没经过磋磨的小太监,是绝不会出现在谢容跟前的。
谢容隐约猜到了什么,心情有些沉重,他垂眸看了一会小太监们圆滚滚的脑袋,才淡声问:“梁庸平呢?”
“梁总管今日不舒服,在……在屋里休息着。”
果真是没经过调`教的,话也说得不圆滑。
梁庸平这是猜准了他以后都不会再放心用他教出来的人,所以把这些新苗子推到他面前,让他重新培养亲信吗!
谢容的视线在两个小太监身上停顿太久了,两个不过十五六岁的小太监没经历过这等考验,瑟瑟发抖,呼吸都逐渐不稳起来。
谢容这才收回视线,随口道:“跟朕去看看。”
谢容拂袖而去,玄色衣摆划出凛然弧度。
两个小太监惴惴不安地对视一眼,赶紧应诺,取了宫灯来照明,小步疾走跟上,大气都不敢出。
梁庸平果然在自己屋里,不过看起来并不像是身子不舒爽的模样。
谢容让两个小太监在门外守着,自己踱着步子进了屋,刚站稳,梁庸平便一言不发,安安静静地跪在他面前,重重磕了个头。
他没省着力气,一声闷响,谢容听着都额头疼。
同时心里的那个猜测也终于尘埃落定了。
梁庸平的额头抵在冰冷地面上,片刻后仰起头来:“陛下。”
太监声音都比较尖锐,可梁庸平此时声音却很哑,仿佛砂石摩擦着地:“奴才有罪。”
谢容垂眸,居高临下地看着他,神色平静,眸光里有淡淡的隔阂。
梁庸平没有为自己脱罪的意思,他干脆利落地全部坦白:“陛下,相爷的迷药是奴才提早解的,钥匙是奴才呈给相爷的。奴才犯下死罪,请陛下降罪。”
谢容要被他气笑了。
他心里恼意一片,这恼意要比沉砚欺负他时还严重。
他尚未能完全信任沉砚,所以被沉砚摁在铁床上时,更多的是一种技不如人的挫败感和担忧害怕。
可梁庸平……
是他从来的那天起就一直相信着的。
虽说刚开始可能是因着原身残留的感觉,但后来和梁庸平相处久了,他渐渐地就从心里信任这位行事贴心周全的大总管了。
可没想到,他暗中提防的沉砚都未曾出手伤他。
梁庸平却在他身后狠狠捅了他一刀,让他猝不及防。
谢容站了片刻,心绪混乱。
梁庸平大概是一早就猜到他想退位了,可谢容想不明白,梁庸平为什么要这么做。
是担忧自己的地位?生怕沉砚当权后,他这昔日风光无限的大总管就落入尘埃?
可按原身的性子,既然梁庸平自己的都承认了,这事就再无转圜,原身只消一句话,便自有人会前来将梁庸平押下去,关进刑宫,施以酷刑。
这比沉砚当权的结果更惨。
原身对背叛他的人从来不会留情面。
谢容静默了许久,最终还是没下狠手,只道:“梁总管为朕操劳琐事多年,无过也有功,即日起便在这好好歇着吧。”
梁庸平似乎没料到他会这么处理,怔愣之下顾不得尊卑,猛然抬头看着谢容,然而他只来得及看到谢容转过去的后脑勺。
“陛下……”他难以置信地喃喃。
谢容没应声,走到门口,脚步微微顿了顿,一句“为什么”险些要出口,又被他抿了抿唇,咽了下去。
梁庸平的话……他还能信吗?
吱呀一声,谢容拂袖而去,而门被风吹着,很快关上。
薄薄的门板将梁庸平迷茫的低声喃喃也关在了屋里:“奴才……奴才只是想让陛下得偿所愿。”
他反复念了几次“得偿所愿”,跪在原地,呆愣了很久,也不知回忆起了什么,忽然又重重地磕了个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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