朕每天都想退位
沉砚幽幽的视线从谢容的侧脸挪开,落在画上小橘猫处,搭在谢容腰间的手不自觉摩挲了几下。
他低声问:“陛下妙手丹青……不过陛下怎么会想到画这样的一只小猫儿?”
沉砚定定看着那只猫,橘色小猫或许常见,可这画里的猫……
和他上辈子记忆里,那只为他捡果子的小奶猫格外相似。
他记得,那只小猫儿浑身都是橘色的,唯独尾巴尖上有一缕绒白,格外显眼也格外独特……
这画里的小橘猫安静地攀着青年的腿,毛绒绒的尾巴温顺地卷在身侧,那尾巴尖上,也有一缕绒白。
一模一样的位置。
谢容转了转手腕,对自己的画还是挺满意的,闻言也没琢磨太深,随口答:“因为可爱啊……”
他稍稍停顿了一下,遥远的记忆翻涌上来,他弯了弯眉眼,道:“其实在很久以前,有段时间我总是做梦,梦到自己变成一只猫猫,就是这样的……”
那时候谢容年纪还很小,而谢爷爷的福利院里最后一个小姑娘刚被人登记领养走。
那小姑娘害怕分别,抱着谢爷爷的腿呜呜哭着不肯走,是领养人的侄子,一个温柔小少年将她哄走的。
从那天开始,谢容就格外想要一个哥哥,可惜始终无法得偿所愿。
可能是日思夜想,他开始频繁地做起梦来。
在梦里,他变成了一只橘色小奶猫,也不知跑去了哪个朝代的冷宫里,孤苦伶仃,挨饿受冻。
好在没多久他就有个新朋友——一个十来岁的少年。
时隔多年,谢容已不记得梦里少年的模样,只隐约觉得他长得很养眼,不过总是冷冷酷酷的,多数时候蜷在角落里,一言不发地独自处理满身伤口。
那么多伤口,好疼的啊。
化身梦里小橘猫的小谢容在暗中偷看了他几次,有点想跑出去看看少年的伤口,又瑟瑟地不敢乱来。
直到某一次少年受伤太重晕了过去,唇因缺水而干裂,小橘猫才忍不住哒哒哒跑出去,捡了果子,用爪子挤压出汁水,糊在少年嘴唇上。
“那个哥……呃,那个少年人很好的,有时候他受伤不重,就会去给我……嗯,是给猫猫捡果子。”
少年的神色冷酷,浑身血气,唯有在看到小橘猫的时候才会软化几分,时而挠挠小橘猫的下巴,时而摸摸小橘猫柔软的肚皮。
小橘猫谢容往往会任他摸,温顺地仰躺在少年身侧,眯着眼看少年流露在唇边的温柔笑意。
谢容陷入回忆中,险些脱口而出一声哥哥,字音刚吐了一半出来,才恍然想起沉砚在除夕夜那天昏迷中的反应,似乎不太喜欢哥哥这称呼。
他仓促地止了声,笑了笑,言尽于此,也没再继续说,低头轻轻地吹干墨水。
其实那个梦境结局不太好。
小橘猫为了给少年带回救命的果子,最终还是丢了命。
谢容至今还记得噩梦乍醒时的心悸,慌得好像世界都塌了。
后来他不管如何努力入睡,都再没梦见过小橘猫和少年。
谢容看着画里的小橘猫,怅然又无声地叹口气。
他沉浸在回忆里,便也没能发现,身侧沉砚一贯的冷静从容被乍然打破,眸光里流露出无法遏制的错愕来。
作者有话要说: 沉妖妃抱着小宝贝笑吟吟jpg:臣用就臣用。
我知道你们爱松茸胜过爱怂容!怂容委屈屈!
今天份的大山里头(好长,夸我!叉腰jpg)↓
成长期的人类少年容易有烦恼,生长期的小松茸也有。
他最近的烦恼就是……
“你又和那个大松鼠讲话了,还有那个大尾巴狼,讲了好久……”松茸委屈巴巴蹲在坑里,泪眼汪汪地看着雪豹,“你不爱我了,你最近也不舔我了……”
雪豹:“……”
雪豹试图解释:“我只是在问他们怎么养松茸,你现在这个年纪很特殊,比较……”
松茸疯狂摇头:“我不听我不听我不听——”
雪豹:“……比较娇弱,容易被舔伤、然后生病,所以我……”
松茸伤心欲绝:“你就是嫌弃我没大尾巴,他们都有,所以你和他们玩!!!”
雪豹:“……”
雪豹放弃解释。
他低头看着几乎哭到脱水的松茸,叹了口气,将尾巴卷到身前,毫不犹豫地揪了一团绒毛,沾了些露水,一爪子糊到了松茸屁屁上。
“行了,你也有尾巴了。”他拿鼻子拱了拱松茸,“别哭了。”
哭声乍然停住,松茸伸着小手手,摸了摸屁屁上沾着的一缕绒毛,转悲为喜。
他扑到了雪豹身上,陷在柔软绒毛里,软软黏黏地撒娇:“呜呜呜,豹豹!”
第32章
最近谢容惊奇地发现, 沉砚对他的态度变了许多。
自从他给沉砚画了单人画像、又画了只小猫以后。
以往沉砚待他也是很好的, 只是那一举一动都仿佛是模子里刻出来的一般,礼数周全无可挑剔,可到底是差了些真切感。
现在谢容能明显感受到沉砚笑容里少了几分疏离。
谢容不明所以, 不过这对他来说是个好消息。
他小心翼翼地撩拨了几回沉砚,发现沉砚并没有生气之后, 高兴起来。
看来是抱到大腿啦!
谢容喜滋滋, 深觉前途光明无限。
日子飞快过去, 转眼夏日将至,天气越发热了起来。
谢容气血虚,体质偏寒,大热天里手足都微凉。
偏生他又喜欢玩水, 天气热起来后,每天都雷打不动地去汤沐阁的大池子里泡凉水澡。
胡太医来请平安脉的时候委婉地提过几次,谢容都没放在心上, 嗯嗯啊啊应付过去, 倒是旁边听着的沉砚想起这人冬日里仿佛永远捂不暖的手, 皱了皱眉。
然后谢容的乐趣就此消失。
——他只要在凉水池里超过一刻钟,沉砚就会施施然过来,将他从水里提溜起来。
干脆利落地擦干净裹上衣衫, 谢容要是挣扎, 沉砚就神情淡定地一个拦腰抱起。
比如今晚。
再一次被无情剥夺了玩水乐趣的谢容气咻咻地爬上床榻,背对着沉砚生闷气。
沉砚替他擦干了头发,又斟了杯热茶, 哄了他几回都得不到回应,只能叹息一声,将热茶搁在一旁,转身回软榻上倚坐着,捡起之前没看完的书继续看。
一时室内寂静无声。
谢容并不是真的生气,他只是喜欢和沉砚使使小性子,喜欢沉砚笑着来哄他时的温柔。
沉砚不来哄他,谢容自个儿憋了一会,就憋不住了,状若无事地悄悄回头看了沉砚一眼。
软榻边立着半人高的灯架,架上错落托着三盏烛灯。
而沉砚就半倚在软榻上,就着灯光,垂首翻阅手中书册,神情认真,好似在看什么治国良策。
橙黄的烛火晃悠着在他身上渡出一层岁月静好的光芒。
看的什么破书,比哄朕还重要吗。
谢容抿了抿唇。
他在床榻上磨蹭了一会,最后还是按捺不住,翻身下了床,光着脚跑到沉砚身边,一本正经盯。
沉砚早就感觉到某人时不时飘来的视线了,只是故作不知,这会儿才装作被惊动回神,温温吞吞一转头,诧异道:“陛下怎么——”
话音未落他眼角扫到谢容未着鞋履的脚,眉心一跳,声音淡了几分:“——怎么又不穿鞋?”
谢容当没听到,伸手推他:“你往里边坐一些。”
沉砚一边在心里盘算着要不要在屋里铺一层绒毯,一边依言往软榻里挪了挪,朝谢容展开怀抱。
谢容轻巧地钻进他怀里,轻车熟路地找了个舒服的位置,伸手抢过沉砚手里的书:“你在看什么看得这么入迷?朕喊了你好几声你都不理朕,胆子大了。”
沉砚道:“是胡太医送来的书。陛下什么时候喊臣了,臣一声都未曾听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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