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准摸我的鱼尾巴
“巫灵尘!”叶临川急忙上前扶起对方,拨开他的乱发,却见他竟然七窍流血,瞳孔涣散,面目森然可怖!
“醒醒,醒醒!怎么回事儿?到底发生什么了,你怎么会伤成这样?”叶临川立即扣住对方的脉门探了探,却发现他的气息极其微弱,感觉像是灵脉爆裂了,已经濒死。
想想自江天堡一别没过几日,巫灵尘好端端的一个人,怎么会突然重伤成这样?叶临川百思不得其解,而这时一旁的纱帘后传来了咳嗽声,他错愕地回头一看,发现有道人影投在了红帘上。那人坐在靠椅上,正用手掩唇咳嗽,侧脸轮廓俊挺而清瘦。
“是谁?”
“是我,巫灵尘。”声音喑哑,苍凉陌生。
“什么?”叶临川诧异地看了看怀中人,那这个垂死的人又是谁?他不禁放开怀中人,起身向纱帘走去,帘后那人却喝止道:“别动,就站在那里,别过来。”
“这到底是怎么回事,你是谁?”
“我不是说了吗,我就是巫灵尘,外面那个快死的,是我操纵的傀儡之身。他灵脉爆了,你看看他还有没有救。”
叶临川半信半疑道:“为什么,你是被人打了,还是走火入魔了?”
“都不是,我是被反噬了。”对方咳嗽了两声,继续道:“其实在很多年前,我就知道石心病是一种诅,而这诅就是我巫人先祖布下的。在江天宝库看到那些书卷后,我又知道了更多。”
“原来六百多年前,巫人在布下石心诅后,就分为了两脉,一脉代代守着诅源,而另一脉则过起了凡人的生活,后者便是今日我黄泉山的巫人。我曾经以为自己可以独善其身,想着事不关己高高挂起,而今才发现自己根本就逃不掉。”
“此话怎讲?”
“因为要布施这么强大的诅,施诅者也会受到反噬,而我作为巫族后裔,注定会遭到反噬。受诅的鲛人心脏会石化,而被反噬的巫人,则会血脉爆裂而死。就是在最近这几日,石心诅的邪力突然变强了,我遭到了有史以来最强的一次反噬,如你所见。”
叶临川看着倒在石榻上七窍流血的人,愣愣道:“那要怎么办?”
“咳咳……我急需要一副合适的身体,如果没了这副傀儡之身,我恐怕就不能跟你们一起去鬼月城了。因为我这原身已经是个废人了,不仅病入膏肓,双腿也已经瘫痪很多年了。”
“我看看,这人好像还有一口气,我试试能不能救活他。”叶临川说着便把傀儡的四肢摆正,然后从腰间摸出几根银针,迅速封住了其胸口的几处灵穴,再尝试着用灵气梳理脉络。他一边做这些,一边问帘后的人道:“那为什么石心诅会变强呢?”
“我带楚儿回黄泉山的时候,听说近日有很多人的坟墓被挖了。”
叶临川诧异地看了过去,对方又道:“我查探了一番,发现这些被挖坟的人大多有一个共性——他们都是北渊一战中的死者,都憎恨着鲛族,若把他们的怨念收集起来,便能大大增强诅源之力。”
“守诅的人应该是察觉到了,江天宝库一旦解封,就会有人想办法来破诅,所以他们提前做好了准备。”
说到这里,帘后的人忽然岔开话题道:“江羡鱼还好吗?”
“还好,怎么突然问这个?”
“因为石心诅变强了,鲛人的石心病也会加速恶化,很快就会有鲛人大批死亡的消息。为了活命,鲛族又会大肆袭击人族,而江羡鱼注定也逃不了这一劫,不食人心血,他就活不了。”
叶临川的手臂微微颤了一下,“可他就是不愿意食人心血,连我的血都不接受,除非强行给他喂。还有没有别的办法……交尾管用吗?”
“咳咳……这我就不知道了。”
“唉,他已经好些天不让我碰他了。”叶临川幽叹似的说了这么一句,帘后的人更不知道该说什么了。
彼时江羡鱼和楚儿还在门外等待,两人等着等着就靠在一起睡着了。一直等到半夜,叶临川还是没从里面出来。
江羡鱼迷迷糊糊的,等他再睁眼的时候,发现自己已经被人抱到了床上。光线朦胧,他也不知道自己躺在哪里,只觉得怀抱着自己的人十分温暖,不由得往对方身上挤了挤。那人亲吻着他的鬓发道:“你心口疼不疼?疼的话一定要告诉我,不要忍。”
“疼,一直在疼……但已经习惯这种疼了,麻木了。”
“那你要不要我?我们以前说好了,随时随地,想要就要的。”
“不要,现在不要。”
“其实轻魂都告诉我了,我不介意,只要你心里有我,我就不介意。你不要再跟自己过不去了,等时机到了,我会替你杀了他。”
“不提他,你让我再冷静几天吧,就这样抱抱我,也挺好。”江羡鱼就这么依偎着叶临川,在他怀中疲惫地睡去。
叶临川犹豫了许久,又轻声唤他:“轻魂,醒醒。”
怀中人幽然睁开眼睛,露出一对妖冶的血瞳来,“怎么,想我了?”
“轻魂你,能不能喝点我的血?我担心……”
沉默片刻,江轻魂才道:“你知不知道,那死鱼为什么宁死不愿意饮人血,尤其是你的血?”
“因为他认为,自己一旦开始饮血,就再也不是人了,而是野兽。而你的血,喝了一次就还想第二次,会上瘾,会让他越来越嗜血。他在怕,终有一天会控制不住,把你的心也挖出来吃掉。”
“不会这样的,我们会赶在这之前破诅的。”
“曾几何时,你也说过不会让他得石心病。”
“都怪我,是我的错,所以我要对你们负责。轻魂你就妥协一下,喝一点我的血,再这么执拗下去,你俩真的撑不了多久了。”
江轻魂嗤笑一声,“怎么,在你眼中,他是朵不染血腥的白莲,而我就是个嗜血如狂的野兽了?”
“不是!我只是觉得,你没他那么排斥这种事。我知道他不会答应,只能把希望寄托于你,就喝一点,可以吗?”
“行吧,不过话说在前头,我和他的感情是相通的,我喝了你的血他也会有所察觉,他发不发火,那我就管不着了。”说着便搂住对方吻了上去,轻轻咬破他的唇瓣,吮吸血液。
不得不说,叶临川的唇舌十分柔润,血液还有股清甜的味道,温热的液体流入喉中,他心口的刺痛立即得到了缓解……
接下来的两日,两人就在待在山宫内,等待巫灵尘伤势恢复。在叶临川的悉心调理下,第三日巫灵尘总算是能下床走路了,不过脸色十分苍白,走路需要借助拐杖。
这几日楚儿异常乖巧,寸步不离地跟着巫灵尘,给他端水喂药,伺候他沐浴穿衣。他走到哪儿他就跟着扶到哪儿,时不时还要撒娇抱一下,生怕他再撇开自己不管。
几人站在山宫门口,只见山外云雾翻腾,西方隐隐有紫煞之气。
“我们这就出发吧,别再耽搁了,我这些天心神不宁的,总感觉山外大事不妙,可能再晚一步就赶不上了。”
“你这身体,扛得住吗?”叶临川打量着身旁的傀儡巫灵尘,不禁想起了藏在石室里的那个人,双腿残废,终年不见天日,真正的巫灵尘究竟是个什么样的人?他对他的了解还是太少……
黄泉山离鬼月城并不远,之间只隔着两座小镇。午后时分,几人来到了镇上,本该平静的小镇倒是难得的热闹。店铺生意兴隆,街上人来人往,除了镇上的百姓,还有一些服饰各异的外地人。
几人进入一家酒馆,打算吃些东西垫肚子。楚儿扶着巫灵尘坐下来,讨好地给他揉肩捶腿。江羡鱼见了便调侃道:“你小子挺孝顺的嘛,怎么不给我也揉两下,我才是你的白晞哥哥!”
“我要伺候我爹呢,你让川哥哥给你揉去!”
叶临川却没有坐下来吃东西,而是去外面给江羡鱼找吃的了。不一会儿,他就拎着两条鱼往回走,路上还遇见了几个猎鲛师打扮的人。经过一家茶馆时,他注意到了一群绿袍人,不由得顿住脚步。
看样子是汉林牧家的人,不知道为什么会来这里。他想了想,还是迈开了步伐,谁料一转头,又撞见几名翠衣人走来。走在最前面的男子相貌堂堂,神色匆忙,正是多日不见的牧烟舟。
叶临川避开视线,假装没看见,对方却迎上来一把拽住了他,“你怎么会在这里?我正要找你呢!”
“找我做什么?”叶临川无情地挣开了对方,他当然不会忘记,牧烟舟之前把江羡鱼捉去汉林的事。
“你这人……我就不能找你有事么?总是一副冷淡的态度,我是该说你高傲,还是说你凉薄?”明明就是丧家之犬一个。
“有事说事,没事我就走了。”叶临川说着就要走,牧烟舟忙拉住他道:“哎——跟你说正经的,最近有很多人的墓被盗了,这事你听说过吧?我家坟地就有好多人的墓被挖过。”
“你知道,牧家和叶家的祖坟挨得很近,我在查探的时候,顺便去你家那边看了看,结果,我发现你家坟地也有很多墓被人挖了,情况甚至比我家的还严重。”
叶临川这才看向牧烟舟,对方有点幸灾乐祸道:“你猜怎么着,你老爹的墓也被人挖了!棺盖大开,就连骨灰都被盗走了!”
牧烟舟看叶临川并没有很惊讶,又重复道:“你老爹的墓被人挖了,难道你不应该很生气吗?不应该问我是谁干的吗?”你快问我啊,我知道,你快问我啊。
“知道了。”叶临川说着就走开了,牧烟舟愣了愣,又追上去拉着他道指手画脚:“我……我告诉你,那群挖墓的就在这座小镇附近,很多门户都派人过来查了,但我肯定能最快抓到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