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牵娓娓道来，每说一句，“奚天元”的脸色便白上一分，最后简直煞白如纸。他瞪着秦牵的眼神就像在瞪着一只可怕的怪物。
　　“若我是普通人，也许还真着了你的道。风石。”秦牵说完最后一句，手中匕首毫不迟疑地顺着“奚天元”的脖子一划，唇边露出嗜血的笑容，“可惜我不是。”
　　刀光闪过，大量的鲜血喷涌而出。没了呼吸的“奚天元”瞳孔渐渐涣散，身体也逐渐消失。在他消失的瞬间，整个幻阵发生了剧烈的震荡，周围的景物建筑和百姓皆化为白烟随风消散。空气中隐约传来一名男童的怒喝声：“哼，算你走运！”
　　贺小添的卧室里，被严重反噬的洛鸿飞刚刚靠着大量的灵药缓过来一点，就见被他扔到一边的风石忽地自动漂浮起来，一阵刺目白光闪过，一身黑衣的秦牵霎时出现在了洛鸿飞的面前。
　　“怎……怎么可能？”洛鸿飞瞪大了眼，随后想到了什么，唇边浮起嘲讽的笑容。
　　风石的威力他是知晓的，上古秘境里传承下来的千古杀阵，有着蛊惑人心的力量。往往通过人心中的软肋去攻击敌人的心防，让他们在美梦中死去，最后心甘情愿地献祭自己的灵魂和身体，从无失手！
　　传言只有两种人能从风石手下逃脱。一种是无求无欲，心怀天下的大圣人。另一种便是有着铁石心肠的无情之人！而面前的黑衣男子怎么看都不像是第一种人。
　　想到这里，洛鸿飞倒是放松了下来。如今他已重伤地几乎站立不稳，若眼前的男子发难，自己绝不是他的对手。在权衡利弊后，洛鸿飞很快调整心态，摆出一副合作者的姿态。
　　他凝视着秦牵道：“难得在这里遇到同类，如果是你的话，想必能够理解我的苦衷。”
　　秦牵笑而不语，只是淡淡地看着他。
　　洛鸿飞也不急，他看着秦牵就像看着另一个自己。同样的心狠手辣，同样的活在黑暗中，为达目的不择手段。这样的人做出一件事来会有千万种理由，但绝不可能是为了可笑的正义。洛鸿飞缓缓开口道：“说吧，你帮助贺小添他们的原因是什么？他们给了你什么好处？他们能给你的，我能双倍给你！”


第119章 人界篇24
　　“哦？双倍？”秦牵不以为意地笑了笑, 反问，“我想要风石，难道你能给我两颗？”
　　世上只有一颗风石，就算洛鸿飞肯给也不可能自己在造出一颗风石来。秦牵此话分明是在调侃他。洛鸿飞听得心中火气直冒, 但想起自己现在的处境, 只得咬牙勉强笑道：“你想要风石，我送你便是。何必拿两颗风石来开玩笑。”
　　“啪啪啪”秦牵笑着鼓掌道：“能屈能伸, 难怪能将整个丹阳宗给耍得团团转。好了，不逗你了——”他话锋一转, 忽地瞬移至洛鸿飞眼前，单手扣住了他的喉咙，“可惜你太倒霉了, 碰到了本尊。”
　　在洛鸿飞惊惧愤恨的目光中，秦牵冷眼将手蓦地收紧，洛鸿飞霎时被掐晕了过去。秦牵一挥袖, 一小缕黑气钻进了洛鸿飞的眉心处，待篡改好洛鸿飞的记忆后又飘飘摇摇地钻了出来, 围绕着秦牵的手指轻快地旋转着。
　　“就留着你这条命交给清音吧。”秦牵将冰冷的视线从洛鸿飞身上转移, 伸手抓向桌上见状不妙, 准备逃跑的风石, 将它牢牢困在手心中。
　　“放开我！！！”风石在秦牵手中剧烈地挣扎着，小小的宝石上白光一闪一闪的，妄图冲破秦牵的掌控。
　　天地中，法器千千万万, 经过岁月的洗礼，已有不少法器内自成器灵。不过只有一小部分器灵拥有自己的意识，大部分仍属于沉睡状态。如风石这般不仅有自己的灵体和意识，还能和人交流的法器并不多。
　　秦牵眼中带着冷嘲：“不想死的话就给我老实点。”他冷冷看来，周身霎时散发出一股凝如实质的骇人杀气。
　　掌中的风石抖了抖，白光变得柔和，总算安分下来。
　　秦牵见状冷声道：“带我去见奚天元。”
　　“知道了！”风石不甘心地哼了声。
　　白光闪过，秦牵蓦地出现在一处庭院里。这庭院看着有几分眼熟，正是妖界爱莲居内，凤凰城城主舒从恒当初为秦牵和天元安排的那处庭院。庭院中站着两个人，一个是幻化成他模样的风石分.身，另一个则是奚天元。只见“秦牵”一手握剑，猛地向奚天元的胸口刺去！奚天元却是躲也不躲地站在原地，脸上挂着一行清泪，就这么定定望着“秦牵”。眼中含着解脱，更多的却是绝望。
　　不远处赶来的秦牵看得此景，眉头一皱。他快速闪至两人身边，不耐烦地握住“秦牵”的手用力往前一刺，长剑立刻穿透了奚天元的心脏。望着奚天元大睁的双眸，秦牵面无表情道：“玩够了么，风石？”
　　这声低问虽然音量不大，却莫名地让风石感到了一阵前所未有的危机感。
　　“你怎么会……”看穿他的伪装？只剩一口气的“奚天元”的脸因为气愤和疑惑变得有些扭曲。
　　看出风石心中所想的秦牵淡淡道：“你哭得样子比他丑多了。”
　　什么？！风石分.身的幻影呆了一瞬，回过神来后气得牙痒痒，奈何太过伤重，身影渐渐散去。而那名化身“秦牵”的幻影也跟着一起消失不见。
　　紧接着，空气中出现了风石本体明显压抑着抓狂情绪的声音：“不可能！我的分.身明明已经装得很像了，而且他对你连杀念都没动！”天知道风石吸收了之前的教训，特地安排了这出戏，就是为了引秦牵上钩。没想到还是被秦牵一眼给识破了。
　　秦牵冷笑道：“我的人就算化成了灰，我也能将他认出来，一个虚假的幻影又怎么可能瞒得过我？还有，本尊从不用剑，下次记得装得像点。”
　　“你！”空气中看不见的男童气得噎住。
　　“废话少说，带我去见奚天元，这是最后一次。若有下次——”秦牵猛地抬头，往空中虚无的某点望去，眼神凌厉地让人心头直颤，“本尊自有千万种方法让你灵体消散，成为老实听话的法器。”
　　被秦牵看着的那处空气扭曲了一下，男童没有再出声。秦牵周围的场景慢慢产生了变化。庭院消退，四周犹如有一只画笔在慢慢勾勒出记忆中的画面。
　　天界的荒芜之地，漫漫黄沙，暴雪纷飞。
　　地上躺着无数神族将士的尸体，血流成河。鲜血侵染着雪地，将宽广无垠的大地染成了一片血红色。奚天元一袭白衣，头戴玉冠，手中拿着一把剑站在那些尸堆中。他的面前站着身穿战袍，威风凛凛的“秦牵”。
　　两人就这么互相对望着，眼神却是完全不同。
　　“秦牵”双目含煞，身上翻滚着澎湃汹涌的黑气，一副随时会扑上去将奚天元撕成碎片的凶狠模样。奚天元则是面容淡定，目光悲悯中带着一丝怀念。
　　在远处现身的秦牵并没有引起两人的注意，就像有一层屏障将一处空间分成了两个世界。秦牵不满地看向身旁现出本体的风石灵体。那是一名看上去才三四岁的小男孩，扎着冲天辫，穿着一身松松垮垮的小短衫。五官虽然长得清秀无比，但那双圆溜溜的大眼里却透着一股子邪气。
　　风石见秦牵看过来，无辜道：“你也看到了，你的老相好早就看穿了我的幻象，只不过暂时没出手罢了，根本无需你去救。既然他没有生命危险，不如我们在这里看看好戏。虽然我看不穿你们的身份，但你身上的邪气比我还重，想必不是什么善类。我很想知道像他那样正义凛然的人怎么会喜欢上你这种魔头。难道你不好奇么？”
　　秦牵眸光微闪，对着小男孩的头顶就是一通揉。风石被揉的哇哇直叫：“你做什么！？快松手，我的头发！！！”
　　直到将那两个碍眼的小辫子给揉散了，秦牵才收回手道：“看着碍眼。”
　　“喂！”风石气得腮帮子鼓了起来。见秦牵目光悠远地望着远方，脸上浮现出连他自己都没察觉到的复杂之色，这才闭嘴。风石气鼓鼓地将头顶乱糟糟的辫子重新编好，眼中浮现一抹狡黠的光芒。
　　不远处，落雪纷飞。
　　“秦牵”的手中忽然幻化出一条冒着黑气的长鞭向奚天元攻去。那长鞭攻势极猛，霎时劈开了风中的雪花，击出一条空道来。奚天元微微侧身，足尖点地轻松地躲开。不等“秦牵”收回鞭子，奚天元身影一闪，来到了秦牵身后。手中剑出窍，寒光闪过，等“秦牵”回过神时，剑已架在了他的脖子上。
　　只是一招，胜负已分。风石幻阵正是如此，你若看穿了杀阵的伪装，那么一切幻像都不在对你构成威胁。只有沉迷其中，所面对的危险才会成倍地扩大。
　　这一招竟是秦牵惯用的招数，被奚天元这般行云流水地使出来，不见分毫生疏，显然在平日里没少练过。
　　站在一旁观战的秦牵唇角微勾。
　　战场中，奚天元面容平静道：“你输了，走吧。”
　　意识到自己被看穿的“秦牵”在最初的紧张后，变作了一副小孩子的声音怪笑道：“怎么不杀了我？难道是对着这幅皮囊下不了手？”
　　被戳破心事的奚天元眉目一冷，架在“秦牵”脖子上的剑微微用力。“秦牵”脖子上瞬间被割出一丝细小的血痕：“以为我不敢对你动手么？”
　　“秦牵”身子一僵，嘴上却没老实多少：“杀了我，你可就无法知道他心中是如何看待你了。几世的诅咒，无望的血灾……这得多大的仇啊……”他摇着头，似乎感慨不已。
　　它方才所说其实只是将秦牵某些过于深刻的记忆片段，模糊地复述了一下。其中的原委他并不知情，此举不过是为了吓唬和试探奚天元。说起来也怪，无论风石如何用尽灵力探索两人的内心，都只能看到一些模糊的记忆，根本无法更深入地探索。这也是为何，在某些细节上，风石会露馅的缘故。而在此之前，风石从未失过手。但凡被它卷入杀阵的人，其一生所有的记忆都会被它看穿，从而变成它杀人的利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