狐咬君
“阿弥陀佛。”狐髻念佛一声,又说,“好端端的,怎么在此玩井字过三关。”
首席大臣见狐髻来了,便说:“这位就是目光如炬发现荧惑守心的新国师了?”
“是的。”狐髻回答。
首席大臣上前,亲切地用自己的猫爪子握住了对方的狐爪子:“真是一表人才、青年才俊呀喵!听说狐狸爱吃鸡,我特别给您带来了新鲜野鸡!”
“新鲜野鸡?”狐髻一怔,指了指皇后,“这位吗?”
“……”首席大臣怔住了。
狐髻指着珠光宝气的皇后说道:“送食材还包装得这么精致,首席大臣果然阔绰。”
霜翎气得打鸣,骂道:“你胡说什么!这是皇后!如此出言冒犯,还不谢罪!”
狐髻便道:“臣知罪。”
首席大臣倒是呵呵笑道:“不知者不罪嘛!我想皇后心胸宽广,肯定不会怪罪你的。”说完,首席大臣又望向皇后,问:“是吧,皇后?”
皇后皮笑肉不笑:“当然。”
兔簪却一直看着皇后身边的侍从小马驹。
皇后察觉到了兔簪的视线,便问道:“怎么了?”
“哦……没、没什么……”兔簪尴尬地摇头:如果没记错的话,上一辈子我看到皇后在蝙蝠岛杀侍从……那时候皇后杀的,就是这个小马驹……
大约感觉现场气氛有些尴尬,兔簪便转话题道:“……对了,皇后、爱卿,你俩怎么来了?”
皇后答:“我们听说了荧惑守心的天象,都很担心,便来问有没有什么破解之法。”
狐髻道:“潜心修行,或可破解。”
“或可?那就是或可、或不可了?”皇后似有质疑。
“是的。”狐髻道,“不知道皇后有什么见解?”
皇后便道:“我可听说,荧惑守心虽然是降灾祸于君上,但也是有‘移祸’的办法的。”
“移祸?”兔簪好奇问道,“是何解啊?”
皇后却又道:“我也不太清楚,大约国师会知道吧?”
狐髻却不说话。
倒是霜翎自己抢答了:“我知道!我知道!说是天要降祸于君上,可以通过杀死丞相来移除灾祸!这就是移祸的说法了。”
首席大臣脸都绿了。
皇后笑着说:“霜翎总管真是见多识广!”
霜翎受到了夸奖,还觉得很骄傲。
兔簪十分震惊,问狐髻道:“国师,这是真的吗?”
狐髻便道:“确实有这样的说法。荧惑守心,国运有厄,可移祸于相。”
霜翎听到这个回答,更加高兴了:“是吧,我说得可一点都不错。我也是很有见识的!”
首席大臣跳起来,说:“这一听就不靠谱啊!太荒唐啦!我没法同意!”
皇后却道:“相爷啊,您也是肱骨之臣,不是一直都说愿意为君上鞠躬尽瘁、死而后已吗?为国捐躯的时刻到了,您还等什么啊?”
首席大臣气得拍桌子:“要死而后已的又不是你,你当然这么说啦!”
“国家若有需要我的时候,我也绝对不会吝惜一己之身的。”皇后一脸庄重地回答。
“皇后这么说,我就放心了。”狐髻忽然开口,说道,“现在正是需要你的时候啊!”
皇后从一脸庄重变成了一脸懵圈:“哎?”
狐髻便道:“西汉末年曾出现荧惑守心,当年汉成帝为了移祸,杀了丞相,但一年之后,他还是死了。”
“是……”皇后想了想,“是听说过。”
“证明死个丞相,也不一定有用啊。”狐髻道。
首席大臣闻言点头:“对啊,国师说得太对了!所以我一见国师就说国师一表人才,果然没有看错人啊!”
“可这和我有什么关系呢?”皇后反问。
狐髻道:“皇后命格贵重,而且还和兔皇是互补的命格,是难得的纯阳雄鸡,以您的血祭天,必定可以平息这场灾祸。”
在场的人都懵了。
还是首席大臣见过世面,反应最快,立即去拿刀,说:“哎呀,皇后,您刚刚不是说了要为君上死而后已吗?为国捐躯的时刻到了,您还等什么啊?”
皇后大惊道:“这、这……”
“这、这简直是一派胡言!”霜翎跳出来反对,“怎么可以听你一句话就拿皇后去祭天啊?我看你妖言惑众、居心叵测!”
狐髻便道:“阿弥陀佛!怎么会?”
霜翎又骂:“你是道士,嘴里却阿弥陀佛,我看你是个假道士吧!”
狐髻道:“佛道儒本是一家,无所谓的。”
皇后倒是冷静下来了,想了想,又说:“但无论是佛道儒都没有随便杀人的道理。我还记得,春秋战国的时候,荧惑守心,宋景公坚持自己的道德底线,不肯移祸他人,从而感动上苍,破解了这个天象……”
“皇后真是博闻强识,还知道这个典故。”老猫冷笑说,“怎么刚刚说要杀我的时候,却没想起来?”
“正要说呢。”皇后笑道,“可不没来得及吗?”
兔簪倒也反对:“怎么可以随便杀人呢?朕也不会同意的。”
狐髻倒是淡定:“我也没说要杀人。”
霜翎跳出来,持续反对:“杀鸡也不行!”
狐髻淡然说:“我只是说要鸡血祭天,没说要他死。就是一点血而已。”
“哦……”皇后一怔,“就一点血啊?”
“嗯,就一点血。”狐髻说,“我是修行的人,怎么会妄自杀生?”
“哦,是我想多了。”皇后放下心来,“原来如此啊。”
狐髻便让人取来针筒,要抽血。
首席大臣这下不乐意了:“就一点点血会不会不够啊?用针筒效率不高啊!”
狐髻道:“大人以为如何?”
“事关国运,我看着,好歹得拿把青龙偃月刀才行吧?”首席大臣回答。
霜翎气得咯咯叫:“敢情砍的不是你,你就看热闹不嫌事大?”
首席大臣只说:“我说皇后的事情,总管怎么如此在意啊?”
霜翎如首席大臣所愿地闭嘴了。
狐髻抽了血,当着众人的面把血样放入祭品盒里,搁在神坛上,又说:“这个纯阳之血就放在神坛七七四十九天,期间必须诚心供奉,不得触碰。”
众人都说好。
皇后却仍心存疑虑:“这样就能解厄?”
“或者可以。”狐髻说,“事在人为。”
霜翎不悦地嘟囔:“实在不行,也可以试试移祸于丞相嘛。”
首席大臣笑道:“皇后若肯为国捐躯,老夫也不会爱惜一己之身啦喵!”
皇后也无心和首席大臣纠缠,只说:“我也乏了,先去回宫休息。”
狐髻却说:“希望皇后不要离开国庙,坚持每日都来焚香跪拜,好感动上天。”
皇后闻言,道:“那是自然的。只是我在宫里还有物件,等我回一趟宫,收拾收拾,再过来国庙住下吧。”
狐髻却道:“这血已放在国庙了,还请皇后不要离开国庙半步,否则不诚心。”
皇后心中生了疑虑:“是吗?”
首席大臣却道:“我觉得很有道理啊,皇后,你就听他的吧。难道你不想破解荧惑守心的天象吗?”
这话放在这儿了,皇后也无法拒绝,只得答应了:“好,那我让人帮我回宫取日常用品,总可以了吧?”
“当然可以。”狐髻道,“请便。”
皇后转身走出大殿,与随从一路走向狐髻替他安排的住处。到了住处,他屏退侍从,只剩下心腹小马驹。小马驹只问皇后:“皇后怎么愁眉不展?”
皇后却道:“我总觉得这件事很奇怪,像是故意把我架到了一个位置,又让老猫掺和进来,让我不得不答应抽血、不得不答应留在这里。”
“这有什么问题吗?”小马驹反问。
皇后扶着额头:“虽然他说不让任何人动我放在那儿的血样,但我到底不放心。等一下你以帮我取东西的名义回皇宫,找蝙蝠族的刺客,将血样调包,换成别的雄鸡血。”
“是。”小马驹领命便去。
“还有……”皇后唤住他。
“请皇后吩咐。”小马驹说。
皇后道:“我觉得这个国师不对劲,把他杀了吧。”
“是的,皇后。”小马驹干脆地回答。
皇后这边忧心忡忡,而兔簪那边何尝不是疑惑重重?
静室里灯光温暖,台上放着一株百合花。
兔簪和狐髻相对而坐。兔簪却不看花,只看对面的玉面狐狸。狐髻一边冲茶,一边说:“你看我做什么?”
兔簪道:“首席大臣走了、皇后去了住处,霜翎也被遣退了,你现在可以告诉我,凶手是谁了吧?”
狐髻道:“什么凶手?”
兔簪被他搞蒙了:“就、就刺杀我的凶手啊!”
“刺杀你?”狐髻看起来很惊讶,“谁要刺杀君上?”
兔簪一下愣住了:“呃……啊……”
对啊,这辈子还没有人来刺杀兔簪呢。
兔簪咽了咽,改口说:“我是说……刑部里烧死太医院两位太医以及侍从小福子的凶手。”
“哦,你说这个。”狐髻将冲好的一杯茶移到兔簪面前,“这不是明摆着的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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