陆亦没说话，侧着眸子瞥了他眼。
　　眼底跟混了冰碴子似的，
　　路银天被这眼冻得牙关打颤，老实闭上了嘴。
　　五圈下来，操场上已经不剩下什么人了。
　　陆亦减慢速度，在跑道上慢走。刚才跑步的时候，他有意从路银天嘴里套出不少关于原主的事，对原主的经历有了大概的了解。
　　路银天突然嘿了一声，“快看！”
　　陆亦抬起眼，望向前方。
　　是刚才站在树荫底下的几个女生。
　　见他投来视线，其中一个黑长直的女生脸颊微红，低下头，紧张不安的攥紧了手里的矿泉水，小跑过来。
　　“陆亦，给你水。”她声音小到几乎听不见，“刚跑完步，肯定很累吧。”
　　“还愣着干嘛？赶紧接过来啊！女神都给你递水了兄弟，想什么呢？”路银天比他还激动，“林暖暖，他刚跑完步，脑子还有点懵，你千万不要在意。”
　　陆亦心里记着，
　　哦，这个人叫林暖暖。
　　是原主的女神。
　　“谢谢。”陆亦推回了水，摇头，“不用。”
　　刚跑完步就喝水，对身体不好。
　　路银天：“……”
　　这个人是跑步跑傻了吗？
　　明明喜欢人家喜欢的要死要活，现在就这个反应？？
　　林暖暖尴尬笑了笑，收回水。
　　“唉，你真是。”路银天叹了口气，刚要说些什么，突然脸色微变，猛地转身望向操场右边角落，“陆亦，你有没有闻到什么？”
　　陆亦皱着鼻尖嗅了嗅，什么也没闻到。
　　“我，我好像闻到了。”林暖暖脸颊泛着不正常的红，“是alpha的信息素。”她声音有些虚，飞快看了眼陆亦，“我，我先走了。”
　　“这特么哪个傻逼alpha在操场上发情！”路银天似乎也有些不大正常，声音颤得厉害，“我们快走，回去找个b过来给他送抑制剂。a的信息素对a和o都有影响，也不知道咱们赶回去还来不来得及。”
　　陆亦觉得有些奇怪。
　　他好像没什么反应。
　　他问路银天：“你带抑制剂了吗？”
　　“我是带了！但谁去送？咱们几个不是a就是o。”路银天抓着他，“快走！”
　　陆亦甩开他的手，“把抑制剂给我。”
　　见路银天震惊瞪着眼，全然没反应。陆亦索性自己动手，从他的校服兜里摸出了两管抑制剂，转头跑向那个角落，
　　“我他妈，陆亦你可是个o！你不要命了？！”
　　路银天的声音远远从后面传来。
　　陆亦攥着抑制剂，很清楚自己现在的状态。
　　他真的对路银天口中alpha的信息素没有丝毫察觉，身体也没有任何反应。虽然很清楚原主的确是个omega，但是……
　　陆亦蹲下身，在草丛里找到了那个alpha。
　　因为发情未得到纾解的缘故，这个alpha已经化出了本体，是条蛇。
　　帮忙把抑制剂打入蛇的体内，确认没有问题后，
　　陆亦意识到什么，抬手摸了摸自己后颈。
　　omega的腺体一般都在后颈，
　　是不是腺体出了什么问题？
　　这一摸，却恍若晴天霹雳。
　　陆亦猝然睁大眼，反复仔细的摸着后颈上的腺体，最后不得不承认在原主的腺体上确实有个凹凸不平的痕迹。
　　他，被标记过。


第2章 照片
　　一直到路银天他们赶过来，把那条蛇捧着送到校医务室，校医又开了药，那条本体为蛇的alpha也恢复回人的形态。
　　陆亦还没缓过劲来。
　　原主被标记过，是他没想到的。
　　但这也确实涉及到了他的知识盲区。
　　林暖暖和那几个女生已经离开。路银天蹲在医务室门口，梗着脖子瞅他。瞅他一眼，再叹口气，欲言又止的模样憋得人心里难受。
　　陆亦靠在墙边，“有话就说。”
　　“陆哥，咱们都是这么长时间兄弟了，我一直拿你当哥，但你……为什么要骗我？”路银天一副被渣男渣了的表情，痛不欲生，“你不是omega吗？”
　　陆亦：“我是。”
　　路银天：“你还骗我！”
　　真没骗你。
　　陆亦心里无声叹了口气。
　　“路银天。”他低下头，盯着地面上晃来晃去的叶影，“我问你个事。”
　　路银天：“问可以，问完你也要说实话！”
　　“好。”陆亦扫了他眼，难得的语气顿了一顿，
　　“如果omega被标记过，是不是就……没办法散发信息素了？”
　　他重生前是alpha，对omega的这点事真是一点都不了解。
　　而路银天显然也没料到他会问这个，表情肉眼可见的僵了一僵。
　　“啥？”
　　“或者说，感觉不到其他alpha或者omega的信息素，表现和beta几乎无异。”以为他没理解自己的意思，陆亦又补上一句，“这样？会不会？”
　　路银天的表情已经从僵硬变得精彩异常。
　　“虽然不知道你为什么会问这个。”他摸了摸下巴，肯定道：“不会。”
　　“信息素这玩意儿，即使o被标记了，还是会散发。”
　　陆亦皱了皱眉，
　　那这是怎么回事？
　　“你别扯开话题！”路银天瞪了他一眼，“现在你该说实话了吧！”
　　陆亦没出声。
　　路银天：“你为什么b装o！”
　　陆亦瞥了他眼。
　　“……”路银天又补上一句，“还是你变性了？”
　　陆亦觉得有些无语。
　　他其实很不想再继续解释自己的真实性别，但是刚才又答应了路银天要说实话。陆亦耐下性子重复了最后一遍，“我是o。”他语气很冷，“这就是实话。”
　　他起身，向教室走去。
　　路银天紧紧跟在后面。
　　“兄弟，不是我不相信你，是你刚才的反应实在太反常了。咱俩是最好的兄弟，你说你瞒着我，是不是太不地道了？”看出来路银天是真的很难过，也很着急，“你说你是o，可你为什么对a和o的信息素完全没感觉？兄弟，我不是非要追问你的真实性别，只是如果我最好的朋友骗我这么久，我心里实在是……”
　　陆亦走到教室门口，突然停了下来。
　　他歪头望向路银天，接话，“不爽？”
　　路银天：“……嗯。”
　　“路银天，我没骗你。”
　　陆亦的语气很怪，但是意外的让人听了以后就会信服。话里较之刚才少了许多疏离，多的坦诚和认真，像是完全变了个人。
　　他没交过朋友，也不理解兄弟这个词到底是什么概念，
　　愿意再多解释这一遍，纯粹是因为被路银天的情绪所感染。
　　“我的身体大概出了问题，我还不清楚具体是什么问题。”陆亦深吸口气，压低声音：“我被标记过。”
　　路银天猝然瞪大双眼。
　　陆亦：“这件事，不要告诉任何人。”
　　.
　　教室里乱哄哄的，跟菜市场似的。
　　这是陆亦站在教室门口时的直观感受。
　　可是等他推开门，一只脚迈进教室门后，
　　教室里却又刷的一下安静了下来。
　　是近乎诡异的安静。
　　班里几乎所有人的目光都在注视他。
　　他就这么接受着几乎全班的注目礼，在路银天的提示下找到了自己的座位。
　　陆亦的座位靠窗，他的同桌是个顶着呆毛呼哧呼哧睡觉的小男生。
　　见他来了，小男生抬头冲他呲牙一笑，起身让了些地方。
　　陆亦趁机看到了他卷子上的名字，
　　顾木。
　　“陆哥，你原来是beta啊。我之前一直以为你是omega，毕竟咱俩都是鸟，再都是omega，我就觉得很亲切。”顾木显然刚睡醒，深褐色的大眼眯成一条缝。
　　陆亦挑了挑眉，“你也是鸟？”
　　“可不。”顾木拍了拍胸脯，“我是猫头鹰！”
　　陆亦哦了一声，不打算再搭话。
　　“陆哥，上次月考的卷子发下来了，你看我成绩。”顾木嘿嘿笑着，把压在桌上皱巴巴的卷子递到他面前，“数学！六十五！”
　　陆亦：“……”
　　“我第一次及格！”他叹了口气，“唉，对我这种omega来讲，数学能及格，简直就是奇迹。”
　　陆亦嗯了一声，不知道该说什么。
　　他不太会搭话，但感觉顾木一副很想聊天的样子，于是便犹豫几秒，试探着开口：“我觉得数学不难，我以前经常考满分，只要拿准技巧……”
　　顾木扑哧一声乐了。
　　陆亦说话的心情瞬间没了。
　　他转过身，眼神一扫原主的桌面，发现上面干干净净，只有一摊卷子。乍一看上面一个字都没有，还以为是白卷。
　　可仔细再看，却是写了名字的，而且还有红笔批注。
　　陆亦仔细看了看，
　　瞬间黑了脸。
　　数学：0
　　英语：0
　　语文：2
　　那两分还是老师看在他作文写了几个字，给的同情分。
　　陆亦把卷子揉成纸团，扔进了桌兜。
　　顾木已经没再笑了，有些内疚的盯着他，“对不起陆哥，我不是故意的。”他试图安慰，“没关系！我相信你下次一定能考过三十分！”
　　说完，似乎又觉得不大对，接道：“总分。”
　　陆亦：“……”
　　他捡起桌上的笔，手指灵活玩出几个花样，
　　“总分三十？”陆亦啧了声，“太高了。”
　　顾木面露难色，“啊？”
　　陆亦：“三百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