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在大宋卖火锅
“不用不用。”小厮连连摆手。
书院中规矩大,学子和小厮之间壁垒分明,他可不敢坏了规矩。
司南干脆停下车,扶着把手和他一起走。这样一来,小厮便稍稍靠后了些,刚好能看清小三轮,还不至于失礼。
二郎也从车上跳下来,走在司南身边。
这小厮是个聪明的,知道兄弟两个是照顾他,不由大为感动,“小的名叫陶然,这旬刚好调到蒙学侍奉,小郎君若有需要大可使唤小的。”
二郎像模像样地执了执手,“学生司嘉,以后就麻烦陶然哥了。”
陶然忙躬了躬身,“不敢不敢。”
陶然一路介绍着书院的情况,诸如早课要注意什么,三餐如何搭配,还有集体生活需要规避的忌讳,都是新人容易踩的坑,非常实用。
二郎小小年纪便有一副缜密的心思,话不多,却通透,每每搭上一两句总能叫人高看一眼。
陶然不由肃然起敬,隐隐觉得这小郎君虽出身一般,假以时日,必非池中之物。
到了宿舍,二郎更是如鱼得水。
一屋子的小豆丁,大的六七岁,小的只有四岁,二郎虽然年纪不是最大的,却生得壮壮实实,一身江湖气,三言两语就把那群白白嫩嫩的小读书郎唬住了。
光耍嘴皮子还不够,第二招,美食攻略。
来之前,司南花了大半天的时间给他做了一大包小零食,小米锅巴、芝麻馓子、牛肉干、酸杏脯……比什么鼠什么味的种类都全。
二郎一股脑倒出来,任由同学们挑。
小郎君们起初还有些羞怯,不好意思接。二郎抓起一把锅巴嘎嘣嘎嘣嚼得香。
小家伙们咽了咽口水,不知谁第一个伸出小手,紧接着全都开心地吃了起来。
最后,还有一个终极大招——自家的小三轮。
官家出于军事上的考虑,还没公开三轮车的图纸,民间就算能仿制也不敢,所以这东西除了官家和司南,谁都没有。
二郎用一声甜甜的兄长贿赂司南,请他拉着舍友们在空地上转了一圈。
小郎君们顿时敞开心扉,就差抱着二郎的腿认大哥了。
司南瞧着自家崽的这波操作,突然有种淡淡的忧伤,这小子平日里用在他身上的心眼,还是太少了!
和二郎说好过两天来看他,司南就一步三回头地离开了。
其实,十岁以下的小郎君们大多不住宿,只是中午在宿舍休息一下,晚上会由家长接走。司南原本也想这样,却被二郎拒绝了。
一来,他想晨起练武,把路上的时间省出来。二来,上学的时间司南刚好要去早市买菜,放学的时间又赶上小吃车最忙,他不想让司南太辛苦。
小家伙考虑得这么成熟,司南还能说什么呢?
回到家,已是傍晚时分。
司南站在门口瞅了瞅,总觉得空荡荡的。只是少了一个人而已,怎么安静得有点过分?
他坐在门槛上,突然有些茫然。
往常时候,这个时间他不是在州桥摆摊,就是在家里和二郎斗嘴。
兄弟两个斗嘴的话题非常宽泛,鸭肠好吃还是鹅肠好吃、衣服洗破了要不要补、怎么少了两个铜板、筷子拿反了……什么鸡毛蒜皮的小事都能拿出来说说。
冷不丁剩下自己,司南还真不适应。
不知愣愣地坐了多久,直到左邻右舍的屋顶上冒起炊烟,司南才跺了跺坐麻的脚,慢吞吞挪到草棚。
煮个东西吃吧,总得习惯一个人吃饭。
既然臭小子不在,干脆做点儿好吃的,明日见了告诉他,馋着他。
不对……
明日见不着了,说好了后日再去看他。
司南啧了一声,拍拍脸,让自己打起精神。
中午剩下半碗面条,已经凉了,干脆扒了几片菜叶子,洗洗揪揪丢进锅里,打算把面条炒一炒。
炒到一半,才发现小罐里的盐用完了。
司南下意识叫:“二崽,给哥舀罐盐!”
喊了一遍没人应,这才反应过来,二郎去书院了。
槽!
闲着没事送他去书院干嘛?
书院的饭能吃饱吗?
教头会不会为难他?
万一有官家子弟欺负他怎么办?
司南把锅铲一扔,面条也不管了,蹲在灶边生闷气。
也不知道这气从哪里来的。就觉得空落落的,恨不得下一刻就骑上小三轮,把二郎接回来。
门环“叮、叮、叮”响了三下。
司南飞快地支楞起脑袋。
是他是他又是他!
穿着红色劲装,背着大长弓,像天神下凡一样的他!
司南张着手臂扑过去,在距离唐玄一尺来远的时候堪堪停下,假抱了一下下。
“小玄玄,你上辈子一定欠了我很多钱。”
唐玄:???
司南弯着眼睛笑得灿烂,“不然为什么我一召唤你就来?”
唐玄眼尾微扬,声音透着愉悦,“你召唤我了?”
司南:“就是个比喻。”
唐玄睫毛下垂半厘米,嗓音也变低,“你没召唤我。”
司南:……
“召了召了,我现在特别需要你。”
唐玄勾唇,“有多需要?”
司南坏笑,“需要你帮我搞定这锅没有加盐的糊面条。”
“……好。”
虽然炒糊了,虽然没加盐,两个人却你一口我一口吃得挺香。
“我跟你说,这绝对是我职业生涯最大的败笔,以后再也没机会了。”司南把太糊的部分捡出来丢掉。
唐玄慢条斯理地嚼着,“我觉得挺好。”
为了显得真诚,他又补充:“有笋丝的清香,还有青菜的绵软……汤饼很筋道。”
司南呲着小白牙,笑了,“小玄玄,你绝对戴着滤镜。承认吧,是不是喜欢我才特意夸我?绞尽脑汁想出这些话一定很辛苦吧?想到我开心的样子又觉得一切都值了,对不对?”
唐玄睫毛扬起来,在眼角的位置又微微陷下去,这代表他笑意很深。
司南继续他的表演,“看吧看吧,被我戳中心事害羞了是不是?来吧,表白吧,你南哥已经做好准备了,少年,请大声诉说你的爱意吧!”
唐玄轻笑一声,抬眸看他。
他看着司南,司南也看着他。
两个人对视着,好一会儿没说话。
他瞳孔里小小的他是肆意的,是张牙舞爪的;他瞳孔里小小的他是专注的,是眼含深情的。
世界突然变得安静。
“吱吱——”
清脆的叫声打破了空气中莫名的暧昧。
司南扭头,瞧见一颗黑色的小脑袋。
嗬,还是个小熟鼬!
小黑鼬顺走了他丢下的那块糊面条,吱吱地冲他叫了两声,大概是在……说谢谢?
司南惊奇:“白鼬吃熟食?”
唐玄迟疑道:“或许这只比较特殊。”
“叫声怎么像松鼠?”
“这只比较特殊。”
特殊的小黑鼬又出来了,送给司南一份“大礼”——一只死老鼠。
司南:……
小黑鼬丝毫没有觉察到他嫌弃的样子,反而非常骄傲地把“礼物”往他脚边推了推,仿佛在说:“吃呀吃呀,是你说让人家抓老鼠。”
司南被自己的脑补雷到了。
更神奇的还在后面——
小黑鼬把老鼠交给他之后,熟门熟路地跳上置物架,掀开竹篮盖子,毛绒绒的身子探进去,抱出一颗圆溜溜的蛋。
敢情根本不是礼物,是一鼠换一蛋?
小黑鼬离开之前,还帮他把盖子盖上了。
和原来一模一样!
就像从来没动过!
所以这小贼到底偷过他多少鸡蛋?!
司南摸到一根烧火棍,想着要不要把偷蛋贼打一顿。
小白鼬从柴堆里探出头,歪着小脑袋看着他,眼睛黑溜溜的,耳朵圆圆的,雪白色的绒毛细软顺滑,可可爱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