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公子晋阳

作者:吴沉水 时间:2020-12-26 03:30:15 标签:强强 宫廷侯爵 穿越时空 天之骄子

    他明白那些人在想什么,在他们的观念中,大概认为,自己出身皇族,理所当然应该报效朝廷,即便被蒙在鼓里,被利用作为剿匪的利器,可只要想明白了,大概也会体会上位者一番苦心。至于与那匪首的所谓“私情”,却也只是一时半会儿的心智蒙蔽,只要皇恩浩荡,早晚还是能回复清明,乖乖做那圣恩眷宠的晋阳公子。
    只是他们都不懂得,萧墨存首先是个人,其次才是臣子,才是宗室子弟,才是惊才绝艳的晋阳公子。他们都不知道,这具身体内,栖息的是一个现代人的灵魂。这个灵魂从来不会认为,人的自由意志和感情,可以被别人如此践踏摧毁,无论以何种理由。
    王福全跪在榻前,小心翼翼地捧着药碗,含着泪,忏悔、苦劝他服用。他这么跪着已有小半个时辰,一碗药凉了,顷刻又有第二碗热的奉上。为了给萧墨存治病,价值不菲的药材宛如不要钱一样,流水线一般源源不断地送来,大有不达目的不罢休之势。
    王福全流着眼泪,看着躺在那羸弱却冷冰冰的公子爷。曾几何时,那人总在自己奉药过来,会微笑,会道谢,会摸摸自己的脑袋道声小猴儿,一切仿佛是昨天发生的事情一般。
    他还记得最初奉命跟随萧墨存,确有些忐忑。他是七窍玲珑的心,最擅长揣摩主子的习性喜好。他想着,这个主子身子极差,一年三百六十五日,倒有一多半是在吃药养病。凭着他的经验,长年缠绵病榻的人,多半有些不为人道哉的暴戾和怪癖。因此,第一次奉药给萧墨存,小全儿还暗地里曾请教过锦芳,如何请药,才能不触及主子的忌讳,又能哄主子将药喝下去?一席话听得锦芳诧异到瞪圆眼睛,半响才咯咯笑道:“小猴儿,你才多大,琢磨这些作甚?放心吧,咱们主子啊,好伺候得很,你只需端过去就行。”
    “要实在不喝呢?”
    锦芳灵活地转动眼珠子,笑道:“要实在不喝,你就跟他诉苦,说这碗药啊,你煎得多委屈多辛苦,记住,说得越惨,越是有效。”
    这简直闻所未闻,不像邀功,倒像撒娇,最是做奴才应该避讳的。小全儿心里犯疑,也只是姑且听之,后来才知道,这位主子真的与别处不同。每次奉药,他多数会合作喝下,偶尔忘了,也不过是忙起来搁在一旁。有一次,王福全的手,真的不慎烫伤起了泡,被公子爷瞧见了,从此以后,味道再古怪的药汁,由自己端到他面前,他也会一边皱眉,一边尽快服下。
    和他接触过的所有贵族都不一样,这位公子爷,竟然会在意一个下人,竟然,真的不忍心看不得,你为他煎药烫伤手。
    如若不是这样,一连数月,王福全慢慢往那药里掺入催发病症的东西,以萧墨存的冷静睿智,又怎么会一无所察?
    果然,一切如陛下所料,萧墨存开始发病,沈慕锐百般求医无用,最后不得不为他运功疗伤。他则趁着萧墨存病危,岛上一片混乱,悄悄的将早已绘好的凌天盟总坛防务分布并地形图送了出去。不用多久,厉将军率兵而至,一举捣毁了令皇帝陛下头疼了好些年的逆匪凌天盟,连那不可一世的强盗头子沈慕锐,也被乱箭射杀于江流之中。
    事情进展得无比顺利,王福全迫不及待地冲回岛上,在一片厮杀中将蒙在鼓里的公子爷救了出来,他身上因为下药而得的病,也早早安排了王太医来这,专门候着,一把人带出就立即施以药石。他和厉将军,李大人轮流守着,只盼着王太医此番真的对症下药,将萧墨存解救回来。他自知有愧,看着萧墨存昏迷不醒的模样愧疚非常,连皇帝论功行赏,擢升的大内二品侍卫都不能令他开心。待到萧墨存悠悠转醒,一碗药汁尽数淋在他身上,他才真的恐慌起来,原先以为主子心底软,日后总能慢慢求得他原谅,等到滚烫的药汁落到身上,他才骤然明白,原来,萧墨存不是没有脾气,只是以往,自己从来不曾碰到他的底线而已。
    他跪在这里哀告了半天,哭泣了半天,萧墨存却恍若未闻,若不是一双眼睛睁开,几要以为,是一尊雕刻精美的人偶。忽然,小全儿心里一动,只见萧墨存长长的睫毛一颤,眼珠子慢慢转了过来,却仿佛茫然不知,看着他,又不像在看他。
    小全儿忘了流泪,小心翼翼地问:“公子爷,您要什么?”
    萧墨存木然看了他半天,仿佛慢慢认出他是谁一般,微张双唇,哑声道:“你,升了几品?”
    小全儿心里一惊,哆哆嗦嗦地回道:“二,二品。”
    “二品啊,”萧墨存闭上眼,微微喘气,道:“二品的侍卫,跪我这成何体统,王大人,莫要折杀我了。”
    小全儿哽咽道:“不,不,小全儿永远是您的奴才……”
    萧墨存幽幽打断了他,道:“你还能想得起来吗?”
    “公子爷,您说什么?”
    “他们的脸。”萧墨存缓缓睁开眼,晶亮的眸子一眨不眨地盯着小全儿,盯得他心里发毛,“你带官兵屠杀的,那些人的脸。”
    小全儿手里一颤,药汁溢出甚多。他抖着嘴唇,咬牙道:“记得又如何,那些人聚众谋反,本就该诛杀九族,我,我身为大内侍卫,这也是……”
    “是吗?看来你忘了,可我都记得。”萧墨存打断了他,用平滑的语调,冷淡地道:“他们每一个人的音容笑貌,送过来的炖肉的味道,小孩扑到我怀里温暖柔软的触感,红绸领着姑娘们唱歌的声音。还有慕锐……”他忽然停了下来,问道:“你知道,沈慕锐是我什么人吗?”
    “公子爷,您,您别说了……”
    “他是我与此间唯一的牵绊。”
    小全儿心里越来越害怕,他再也忍不下去,将药碗一放,扑过去拉住萧墨存的手哭道:“公子爷,公子爷,您莫不是想这么去了?您要跟着那个人去吗?您不管我了?不管锦芳姐姐了?不管府里那么多人了?”
    萧墨存疲倦地闭上眼,微弱地道:“我没力气去寻死觅活,可也不会再用药,想来,药石无治,皇上也怪罪你们不得。权当是,我为你们最后能做的一点事吧。”
    至这日以后,萧墨存便真的不再用药。他本就体衰,这一下将王太医正辛苦了好几天的些许成果一下子摧毁,再度陷入之前的昏迷当中。众人试了多种法子,却收效甚微,眼看着他一日日颓败下去,呼吸微弱之极,似乎顷刻间便会没了踪迹,众人心急如焚,不知如何是好。如此拖了两日,写给皇上的折子便无法再用“病体望愈”这样的字眼,你看我我看你,几个文官,谁都摸不准皇帝对此会有何反应,均迟迟不动手去写这封报危的折子。
    最后,萧墨存病危的消息由厉昆仑递交的辞官帖子捅了出来。厉昆仑在给皇上的奏折上写道“臣此生未尝妄兴一役,未尝妄杀一人”,却因为凌天盟剿匪一事“累良臣宿疾沉疴,愧疚难当”,更有早知道会害了萧墨存性命,“宁屈己弃财于贼寇,而不忍加兵之效也”。他甚至提出,请皇帝批准他在萧墨存死后,带他的骨灰遨游山川,以全那人生前步履禁锢之憾事。这样的奏折堪称前所未有,已经不是一位臣子在向陛下祈行,倒像一个男人,因所爱之人不久于世所迸发的怨气和心灰意冷。这封折子传达圣庭,未几日便传来皇帝染疾,丞相监国的消息。
    驻守在萧墨存身边的几个官员还来不及对这个消息进行消化推测,便听得门外车马声响,一行人冲了进来。李梓麟大怒,站起来喝道:“来者何人,竟敢擅闯?”却一眼瞥见当先一位风尘仆仆,却不掩其周身的尊贵和霸气,目光如炬。他还没反应过来,却听见身边几人惊讶出声,纷纷跪下行礼,口呼:“万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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