干掉那个偏执帝王
随风行礼后退出屋子,拍了拍自己砰砰跳的心,深呼了一口气。
还好还好,他说了这样大逆不道的话,陛下竟然也没有生气。
看来随雨说得对,只要有了心爱之人,如陛下这般冷情冷性的人,也会变得温柔起来。
真好啊,随风感叹。
如果陛下能少折腾点可怜的方公子就更好了。
*
广宁县是个很大的地方,百姓众多,民风淳朴。
越晟的暴君之名在这里也没有传得那样夸张,顶多是议论越晟心性冷漠无情,这让千里迢迢赶来的众人都松了一口气。
郁文星也是个善良正直的县令,听闻他每日都会认真视察民情,顺手帮衬县里的百姓,长宁县从八十老人到三岁小儿,就没有不认识他的。
“陛下今天和郁县令谈话了?”苏融趴在床沿上,一边翻了页话本,一边随口道。
越晟褪下外衣,换了件家常长袍,语气淡淡:“嗯。”
苏融好奇问:“他说了什么?”
越晟面无表情:“他说孤行事暴戾,心性冷漠,不亲民不爱民,难为天下之君。”
“咳咳……”苏融被呛得咳了几下,好笑道:“真就这么说的?”
越晟冷冷点头。
苏融:“那你作为一个暴君,怎么没把他踹出去杀头?”
越晟:“……”
“孤没有那么不理智,”越晟皱眉,努力为自己辩解,“郁文星是广宁县县令,如今孤还要借此地布军设局。”
苏融索性把话本扔到一旁,懒散地将下巴抵在自己手上,故意道:“也就是说,如果陛下用不着广宁县,就要把郁文星拉出去杀头?”
越晟再次沉默了,苏融看他的神色,觉得这崽子满脸都是“理应如此”的想法。
但越晟却说:“不会。”
苏融:“嗯?”
越晟定定看着他一会儿,低声道:“那样你会失望。”
他知道自己脾气暴躁,但如果苏融会失望,不管自己杀心有多重,他都绝对不会去做那样的事情。
说完这句话,越晟不等苏融反应,伸手取过旁边木盒里的草药包,道:“把里衣脱了。”
苏融:“……不脱。”
越晟很有耐心,慢慢哄床上的人:“大夫说要每晚用药包外敷,腰伤才会好。”
苏融往被子里缩了缩:“那大夫一看就是庸医,说的话不可信。”
越晟眉头紧蹙,嗓音沉了下来:“身体要紧,不要任性。”
苏融才不吃他这一套。
据他这些天总结的经验,越晟外表越是正经的时候,内心里的想法就越是不正经。
“你找个婢女进来帮我敷。”苏融建议。
越晟想起曾经苏融丞相府上那些什么莺儿燕儿雀儿,脸黑了几分:“不行。”
苏融:“……那小厮也行。”
想到今天那几个傻愣愣望着苏融发呆的仆从,越晟更生气了,果断拒绝:“不可能,孤亲手帮你敷。”
他抬手就欲抓人,苏融往床榻里一滚,越晟只来得及捉住他一只瘦白的足,当即扣住了轻轻一拉,苏融猝不及防地“啊”了声,卷着被角就被拖了出来。
越晟稍微用了点力气压住他,沉着脸恐吓道:“要孤帮你脱?”
苏融:“。”
他只好退了一步:“那我要盖着被子。”
越晟用眼神表示了疑问。
苏融非常不信任地开口说:“不然你又要蹭我,说不定还要咬我。”
越晟:“……”
“孤又不是狗,”越晟被气笑了,面上的神情生动起来,如初雪消融,深邃俊美的脸庞难得带了几分无奈和苦笑,“你生了病,孤难道还会欺负你?”
苏融瞥了他一眼,对他这番鬼话是半点也不信。
如果越晟说的是真的,那前几天路上在马车内为非作歹的登徒子又是谁?
不过越晟默许了苏融敷着药包还要盖被子的行为。
他把草药包给苏融用上,又理了理薄被,在旁边坐下来,随手取了旁边未处理的文书,淡声道:“孤在这守着你,如果不舒服就说。”
苏融:“肩膀疼,给我捏捏。”
越晟的目光从文书上移开,落在苏融理直气壮的脸上,沉默了片刻。
然后他起身,默不作声地开始给苏融捏肩膀。
苏融舒服地直哼哼,心里十分痛快。
谁让这狼崽子之前使劲欺负自己,他一有机会就要报复回来。
结果苏融闭着眼享受了一会儿,发现不太对劲。
越晟的手劲一向大,但这时候也未免有点失控。
苏融蹙起眉,偏过脸一看,发现越晟这流氓竟然不知不觉间靠了近来,正以一个非常危险的姿势压在苏融上方。
苏融:“……”
他微微挣扎了一下,立即察觉到情况不妙。
这个俯趴的样子难以行动,并且无端令人有种受制于人的错觉,苏融扑腾了一会儿,出声说:“不要捏了,可以了。”
越晟的动作停了下来,却没有离开,而是移开手心,然后轻轻捏住了苏融的后脖颈,揉了两下,哑声道:“你看着孤。”
苏融不明所以,但还是抬眼看他。
就这么一对视,苏融才发现,越晟好像一直盯着自己的脸看,而并非他想象中的对什么敏感地方动手动脚。
越晟执着地凝视了他片刻,然后像是自言自语般开口:“……不看着你的眼睛,孤总觉得心里不踏实。”
苏融愣了一下,心内柔软下来。
他握住越晟的手,轻声道:“别怕,我在这。”
*
郁文星虽然不满越晟的暴君之行,但越晟第二天找他密谈了一番,不知怎么着又愿意帮忙了。
苏融问越晟和他说了些什么,越晟只道:“不过说了些事实。”
苏融好奇:“什么事实?”
越晟语气淡淡:“孤当皇帝,比姓傅的好得多。”
苏融:“……”
在郁文星的帮助下,越晟带来的大军有序驻扎在广宁县各处,军民相处融洽,瞧起来气氛十分和谐。
除了某些苏融和郁文星见面的时候。
苏融很欣赏郁文星这样正直却又不迂腐的人才,越晟敏锐地察觉到他的想法,于是三番两次地暗地里阻挠苏融请郁文星相见。
无奈郁文星这愣头青,硬是听不懂越晟的各种威胁暗示,只要答应了苏融见面的时间,他爬墙也要进来找到苏融。
越晟的脸色一天比一天难看,苏融无奈道:“你和他计较什么,你……”
“他看你的眼神,孤不喜欢。”越晟打断苏融的话。
苏融奇道:“郁文星看我是什么眼神?我怎么没感觉?”
越晟沉默了一会儿,背过身去,不理他了。
得了越晟这话,苏融第二日特地观察了一下郁文星。
郁文星与他见面时从不抬头直视苏融,问什么便答什么,别说琢磨眼神了,就连对视都困难。
郁文星一边给苏融念广宁县的粮仓储备情况,一边垂着眼,过了片刻后,他鼓起勇气道:
“方公子,你为何一直盯着我看?”
苏融端着茶,轻轻“唔”了一声,随口说:“见郁县令青年才俊,不由得多看了两眼,冒犯之处还请见谅。”
郁文星的耳根本来每天都红红的,这会连脸上都烧了起来。
苏融左看右看,发现好像确实哪里不对劲。
“……不用念了,”苏融合上茶盏,开口道,“以后这些事都交给陛下手下的人处理,不必来找我。”
郁文星抱着一堆账本立在原地,好半天才出声:“……好。”
郁文星不再出现在苏融面前之后,越晟的神色才逐渐正常起来。
不过很快苏融就没空注意这些细枝末节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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