最后的帝王
作者:青色兔子
时间:2021-04-12 03:30:56
标签:爽文 穿越时空 天之骄子 朝堂之上
刘协回程路上,并不赶时间,虽然会长安的直线距离,只有不足一百里,但是他见山上山,见水渡河,又时常停下来见人说话,竟是直走了一个多月,才将要走到长安城外三十里。
伏德也曾小心提议过,“陛下在外日久,长公主处都有信来问,为您担心呢。”
刘协但笑不语。
他在外日久,其实并不只为了体察民情,也是为了朝中形式着想。
如今他刚刚亲政,朝中老臣都有些担心被夺权。
因为朝中的权力是不变的,既然皇帝要掌权,必然有人要放权。
此时汉末与从前秦朝不同。
刘协在秦朝,接受的是秦始皇之后的摊子,而秦始皇那是什么样的人物?千古一帝,早已将全国的权力都攥到了自己掌心。所以当时的制度就是一切权力归于皇帝的,至于这皇帝能不能做下去,那端看个人本事。
但此时不同,皇权与相权都是很大的。譬如王莽为丞相,便篡了汉。刘秀光武中兴,便废了丞相一职,将其权柄分给三公。一直到汉末,真实历史上曹操权力大了,于是又恢复了丞相一职,他自己做了曹丞相,把皇帝架着,就好比英国女王一般,只是好看,不管事儿的。
也因为这样的一套政治体系,所以虽然经历了桓帝、灵帝两朝,又有少帝乃至后来刘协本人两个小皇帝,朝廷还是能运转下去。
换句话说,只要朝臣不生篡位之心,不需要皇帝插手,朝廷也能自己干下去。
刘协对于从当初王允、吕布乃至病逝的皇甫嵩手中收回的部分权力,虽然仍不够满意,但暂时却也不好再动了。
这就好比温水煮青蛙,又好比是钓鱼。
若钓到了大鱼,你想一口气把鱼收上来是很难的,很容易叫大鱼激烈挣扎,带着鱼钩逃走。但若是收一收线,再遛一遛鱼,往复几次,待到大鱼力竭之事,便可将它一口气拖上岸来。
在这样的乱世要闯出一条路来,刘协需要绝对的权力,但眼下杨彪、士孙瑞等人就好比刚刚咬饵的大鱼,不好发力捉拿的。总要你来我往几个回合,再见真章。
淳于阳见皇帝沉默不语,而汪雨一个劲儿向自己使眼色,便开口道:“陛下,二更天了。”
刘协回过神来,其实二更天也才不到晚上十一点,若要在后世,还早得很,但是这会儿却已经是很晚了。他看向淳于阳,道:“可是光晃着你了?”于是叫汪雨把烛台挪到另一侧去。
“陛下,明日就回长安城了。”淳于阳道:“今晚就早点歇息吧。否则明日长公主等人见陛下面上困倦,还当是臣等服侍不力,要找臣等麻烦的。”
这倒的确是刘清能做出来的事儿。
早在几年前,刘清沉迷于冯玉美色之时,因淳于阳等人为冯玉遮掩,没少找他们的麻烦。最后还都是刘协出来,将刘清骗走,才算告以段落。
刘协想到往事,忍不住一笑,却又一叹,起身躺到床榻上,想到这段时日来的所见所闻,却又难以入眠,索性坐起身来,手扶在膝盖上,对坐在对面床榻上的淳于阳道:“子柏你可听说过‘河竭国亡’这话?”
这说的乃是黄河,古时许多小国都是依着黄河的支流兴建的,一旦黄河改道,甚至只是某年干旱,支流河水枯竭,那便民不聊生,敌军一来,立时便亡了。
淳于阳会意,道:“陛下是担心干旱?”
刘协这一路归来,见黄河南侧近处,还都是沃野,田地也并不缺水,更有历代修建的水渠,去年在他主张下,也都修缮能用了。
但是若再往更南或是越过黄河往更北而去,干旱的迹象就明显了,尤其是这几日,已经进入了夏日,又连着几日太阳极盛,且数月不曾落雨,于是那田地里真的能看见地面被晒得裂开了细细的纹路。
这还只是五月,如果干旱少雨的情况在接下来的两个月内没有缓解,那么恐怕这关中田地,就会变成后世经历旱灾的非洲土地。秃鹫盯上孩童的事情,就会发生在今年的关中,甚至是大半个中国的东北部。
“也难怪方泉在长安城中经营五斗米教没有起色。”刘协想到仍旧被他“困”在宫中的五斗米教祭酒方泉,“张鲁在汉中颇有声势。但是长安城中最起码人人都还能吃上饭,所以少有人想用五斗米去换一生平安。若是方泉来这些正在或即将要经受旱灾的地方游说,恐怕有不少人愿意投入他的门下,只要能活下去……”
淳于阳也没有好的办法,只是静静听着,见皇帝停下了话头,忽然道:“陛下还记得当初赴西山,自马超手中救臣之事么?”
刘协微微一愣。
淳于阳一笑道:“当时山林大火,大雨为陛下而降。陛下又怎么知道,今时便不会了呢?所以陛下不必担心,今夜只管睡去。”
刘协虽然心中知道不是一回事,但是看着青年眼中的信赖,胸中那股郁气倒是消散了,只得摇头笑道,“子柏啊子柏……”于是安然睡下。
次日刘协直奔长安城,为避免节外生枝,仍做商人打扮,带身边近臣先入城门。谁知城门处却封停了。
许多人都停在城外道路两边观望。
刘协坐在马上,令赵泰等去问守城门的兵丁与近旁人士。
赵泰回来,却是道:“说是城中有一大族要出殡,因此暂封城门,驱散众人,等棺椁出了城门,才好叫旁人过去。”
刘协冷笑道:“为这一场丧事,竟将城门都封停了。不知道的,还当是皇帝宾天了。”
伏德忙道:“公子快别这么说。”哪有咒自己死的。
左右都知道刘协这是生气了。
刘协便安坐马上,要看这是何等样的“大族”行事。
众人直等了小半个时辰,才听得里面唢呐等哀乐之声,城门缓缓开启,一堆人披麻戴孝,抬着棺椁出来。
隔得远了还看不清楚,等到了近处,刘协这才看出,那后面抬着的下葬之物,一箱又一箱,都打开盖子旁人都能看清,竟是些金箔做的纸花,更有绫罗绸缎等物,想必还有玉器金银等物不好露出来。
刘协脸色铁青。
他早已下令,要改变民间厚葬之风,嫁娶也要一力节俭,却偏偏有人不听。当初他要刘清为表率,不用华丽衣物,以为能改变国家风尚。谁知道这却是他想错了,这几年下来,宫中朝堂上倒是都节俭了,但是民间大族豪商奢华之风变本加厉,就连权贵之家也是一样的。这样下去,非但不会出现他所想要的勤俭之风,反倒是民间都要追随这些豪强之风了。
那出殡的一族人沿途洒着纸钱等物。
风送过来,赵泰下意识抓了一张,忽然叫道:“这纸上还有字儿!”他看了两眼,忽然又叫道:“这些的乃是……”他声音低了下去,看着皇帝道,“这写的乃是子脩哥哥。”
刘协接过那纸钱来,却见上面写着两行蚊蝇小字,却见乃是,“宦官之后曹昂仗势欺人,侵人族产逼死良民”。
他便下马,分开人群,问那本地瞧热闹的闲汉,给他两枚五铢钱,问道:“这是谁家白事,这好大的场面。”
那几个闲汉正聊天,立时纷纷开口。
“贵人想是出外远游回来的?这几个月长安城里热闹着呢。”
“都说是朝中有个叫曹昂的,乃是个坏官,瞧上了城中这些富户的资产,要叫人家交出来呢。”
“照我说来,官员盘剥是常有的事儿,可是这曹大人也太狠了。瞧着,这不把薛家那六十多岁的族长给逼死了么?”
“我看死得好。那薛家也不是什么好玩意儿。”
“这事儿且没完呢。薛家那来头可大着呢!跟尚书台的大人都沾着亲的。”
“嗬,这就是你没见识。那姓曹的敢下狠手,又岂是一般人?那可是天子近臣!”
“谁知道呢?这皇帝不是说出城了么?兴许就趁着皇帝在外头,薛家走走门路,就把那姓曹的办了。等皇帝回来,人已死了,也没有办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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