最后的帝王
作者:青色兔子
时间:2021-04-12 03:30:56
标签:爽文 穿越时空 天之骄子 朝堂之上
周瑜本就雅量高致,固然有对敌人的悍然气势,但与友人相交,从来使人有如沐春风之感,此时见皇帝亲自来赴宴抚琴,对其用心颇为动容,虽然于政见上与朝廷有不合之处,但周瑜只是不谈政事,一曲终了,又令真正的琴师伴奏,自己取花枝为剑,趁着微微的醉意,为皇帝与在座的宾客舞剑。
宴会上的气氛好极了,就连刘协自己,也有一瞬间忘怀了来此的目的,只沉浸在当下的氛围中,初次体会到了这些风流名士日常宴饮之乐。如果说昨日与袁空的对话,对刘协来说是一场心灵的神|性|按|摩;那么今日这场周瑜主导后的宴席,对于刘协来说就是一场心灵的俗世按摩。
只除了没谈正事,一切都很完美。
周瑜的“不谈政事”,并不是言辞拒绝,他只是引导了氛围,让谁都不好意思在当下提起恼人的政务,破坏这极佳的氛围。
刘协也不得不佩服周瑜的手段。
直到曲终人散,众人簇拥着,送皇帝出府。
刘协拉着周瑜的手,薄带醉意,笑道;“朕着实欣赏公瑾。今日人多,不得尽兴,公瑾哪日得闲,再为朕单独弹奏一曲,如何?”
周瑜含笑得体道:“只要陛下有召,臣即刻便至。”
虽然两人在这一场宴会上并没有说上几句话,但两人都在暗暗观察对方,在和谐欢乐的氛围中,不知不觉中就淡去了原本的戒备。
此时周瑜看似是应了下来,但刘协也清楚,以周瑜的风度,这等回应也只是三分真三分假。
刘协松了手,转身顺着竹林间小径向府外走去。
周瑜不着痕迹垂眸看了一眼自己方才被皇帝握过的手,手背上条条青白痕迹,是皇帝留下的指印。
孙权见是话缝,忙上前扶了皇帝,笑道:“陛下醉了,臣来扶着陛下,就像从前在黄河边那次一样……陛下还记得吗?臣跟朕您去巡潼关,回来路上扎营在黄河南岸……”他絮絮说着从前的事情。
刘协不接这茬,反而问道:“方才席上那个叫步骘的少年呢?”
孙权心里打个突,凡是跟步氏牵扯上关系的,他此刻听来都心惊肉跳的,因笑道:“他……他兴许跟在后边呢。陛下,臣就在您跟前儿,您怎么总还想着别人?臣这两年来,可是日也盼,夜也盼,就盼着能像从前在长安一样,跟随着陛下……”他大约是因为跟步氏续上了旧情,表忠心的时候,比四年前那个有些鲁直的少年顺畅了许多,也因为这份流畅,多了一分从前没有的油腻感。只是他自己不觉得。
刘协心中起腻,倒也不好当众推开他,便道:“子脩过来扶朕。”
曹昂便上前。
孙权只得让出位置来,却又有些不甘心,忽然间想起出门前妻子交待的话来,觉得这是个不错的话题,便道:“倒是还有一事要央求陛下,是江东长公主殿下交待的。”
“伏寿?”刘协稍稍停步,第一次正眼看向孙权,道:“她要求什么?”
孙权笑道:“殿下说,她从前在长安的时候,蒙陛下恩典,得了一架提花机。她说此物有趣,可惜只此一架,因此想求陛下的恩典,赐一组会造提花机的木工来。”
“她原本那架提花机坏了?”刘协问道。
“那倒没有。”孙权微微一愣。
刘协感到其中蹊跷之处。因为这提花机并不是玩具,而是这个时代最顶尖的布料生产机器。如果伏寿是自己拿来消遣,一架提花机便足够了。但现下伏寿要的,不是另一架新的提花机,而是一组会造提花机的木工。换而言之,伏寿要的是源源不断的提花机——她要来做什么?
刘协看孙权一眼,便知孙权还没想到此中关节,便淡声道:“朕知道了。”由曹昂扶着,上了乘舆去了。
孙权留在原地,给春日料峭的冷风一吹,薄酒醒了一半,咋摸着皇帝那一句“朕知道了”,也没明白到底是个什么意思。但他总觉得皇帝待他不如从前亲近了,只是他不清楚这感觉是反映了事实,还只是他自己疑心生暗鬼。
“公瑾兄。”孙权回过身来,走到周瑜跟前,低声道:“我明白公瑾兄的心意,只是大势所趋,非你我所能抵挡。”
周瑜垂眸看着孙权,这个人分明是伯符(孙策字)的亲弟弟,可是两人却全无相像之处。伯符的胆魄胸襟,孙权连一分都没有。可是又能怨什么呢?周瑜仰起头来,望向悠悠苍天,掩去目中泪花,英雄殒命,早失知己,此痛非言语所能表述。
一时孙权携步骘而去,周瑜与张昭站在竹林中低语。
周瑜道:“今日的事情,子布(张昭字)想来是早已知晓,也该告诉我一声,好让我有所准备。”
张昭低声道:“既然在我府上,必然是安全的。我想着若是告诉了你,怕就要坏在这准备上。今日诸事,不是很顺利吗?”
周瑜叹道:“但愿你我所谋,皆能如愿。”
而另一边孙权既然带了步骘离开,就是要去养着步氏的别苑。他虽然明知此时皇帝在吴中,不该放纵,但人总是越想约束自己,最后越适得其反。
步练师正在侍女的搀扶下,于院中缓缓走动,为两个月后到来的生产做好准备。她有孕,竟还在伏寿之前。
见孙权来了,步练师笑道:“二哥哥来了。”她是自幼就与孙权相识的,唤孙策大哥哥,唤孙权为二哥哥,情定之后也就一直这么称呼下去。
只见这步练师姿容绝美,虽然此时额上沁汗,小腹微凸,竟别有风情,一笑更是叫人见之忘俗。
伏寿若是见了这步练师,说不得要感叹孙权当初怎么舍得下这样的佳人。
孙权笑道:“还是来你这里自在。”
步练师又看向跟在孙权身后,贴墙根站着影子似的步骘,吩咐侍女道:“快奉茶——给步郎也上一盏。”
步骘抬头看一眼孙权,忙道:“弟弟外面还有事务,先退下了,改日再来见姐姐。”
两人其实只是同族,并不是亲姐弟,这么叫亲近些。
步骘这便知机退下,自己寻个不碍眼的地儿看书去。
步练师跟着孙权步入室内,奉上茶水,笑道:“昨日母亲才来看过我,送了一批蜜渍的梅子,我尝着好。二哥哥可要试试?”
步练师与孙权的事情,她的父母其实已经知道,而且默许了。毕竟,她父母知道的时候,步练师与孙权已然成事。而孙权是吴中最高的官员,他又有有一位江东长公主做妻子。事发之后,孙权亲自登门,跪于步父步母面前请罪。
步父步母也是无奈,当初他们原是看孙权做女婿的,只是没想到孙权去了长安,一切都发生了变化。既然如此,也只好叫女儿收心,另寻良人。可是谁知道为步练师相看的消息才传出去没多久,这边孙权就又寻上了步练师,而且生米煮成了熟饭。
据孙权的说法,因是皇帝的赐婚,他本来也就“认命”了,只是得知步练师将嫁旁人的消息,实在忍受不得,原本只想最后再见一面,谁知一见面之后,便旧情复燃,终至于做出事儿来。
步父步母也知道其中厉害,只能帮着遮掩,等待着孙权安抚好他那位尊贵的长公主妻子后,能给女儿一个着落。
因此如今步练师的事情,是孙权这边对外也瞒着,步父步母那边对外也瞒着。虽然如周瑜、张昭等人都已洞见,但也不会拆穿。
双方齐心协力,都想把这事儿捂到皇帝离开之后再揭盖儿。
可是腹中的孩子却是要等不得了。
孙权因此也很是焦心,此时望着步氏凸起的小腹,有些懊恼,当初情热之时怎么没有想到会有这一天。他虽然告诉步父步母等着,但其实自己也没想好究竟等到哪一日才算是合适的时机,一拖再拖,拖到伏寿也有孕,事情更是难以解决了。他仰躺下去,满怀愁绪,恍惚间,忽然想起那一日方士袁空对他说的话,当时袁空召来长兄孙策的魂魄,曾对他说,要他“好好干”。
孙权手背盖在眼睛上,不敢再想下去,不敢面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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