全天下都等着朕废后
他抬起头,迎着刺眼的阳光仰望,看到一个脸带银色面具身穿卷龙服的国君。
他大抵知道自己是被敌国俘虏了。
那个高高在上的国君当着他的面,把玩着那枚琉璃玉。
那块玉中间刻着的是一朵并蒂莲,琉璃在日光下生出五颜六色的光芒,将并蒂莲倒映得熠熠生辉。
真好看。
淮瑾想,如果他得到这块玉,他会把它送给明飞卿。
他生出一股强烈的欲望——他想夺走这块玉。
一声野兽的嘶吼近乎震聋他的耳朵。
他的视线下移,平视着不远处另一道幽暗的门。
一只比人高大的老虎迈着尖锐的爪子走到他的视野中,老虎的四肢还戴着作战时用的铁刃。
它踱步到太阳下,慵懒地看了一眼自己今日的午餐——是个人。
淮瑾:“.......”
耶律南炙嫌老虎太磨蹭了,底下的训虎人便吹了个诡异的口哨。
老虎的眼睛登时溢出凝视猎物的杀气。
淮瑾后退一步,竟被镣铐绊倒摔了一屁股。
老虎伸出利爪朝他俯冲而来。
观景台上的秦兆看着在老虎面前犹如蝼蚁的淮瑾,悲哀地想:堂堂西溱国君,竟落得葬身虎口的......
等等!
淮子玉竟然躲过了老虎的扑杀!
他还利用老虎刚刚那一击扯断了手上的镣铐!
秦兆睁大了苍老的眼睛,紧紧盯着下面的一人一虎。
老虎数次扑空,暴怒而起,嘶吼之声威震戮杀场,淮瑾身上的伤作祟,被这一声震得头晕眼花,稍不留神,一只虎爪迎面击来!
淮子玉躲之不及,当场被拍飞到围墙上,砸出一声闷响,再摔落地上,吐出一大口血。
老虎再次扑来,他挣扎着后退,堪堪躲过利爪的攻击,却被利爪上的铁刃划破了胳膊,登时血流潺潺!
耶律南炙看着昔日的敌对被猛兽压在地上虐杀,眼中报复的快意快要溢出来了,他癫狂地叫着好!
秦兆皱着眉摇摇头。
不知道第几次虎口逃生,淮瑾已经伤痕累累,一身是血。
他艰难地扶着墙站了起来,目光锁在了老虎四肢的铁刃上。
他需要一个武器。
只要把铁刃拆下来,他就有自保的武器...
剧痛划破他的妄想,野兽的利爪几乎挠穿他的胸口。
他整个人被击打着飞出,摔到围场中央,他眼前黑了一瞬,想就此晕死过去,却知道一旦睡过去,自己就会被老虎拆吃入腹。
他不想死,却无力求生了。
就在他绝望放弃之际,胸口忽然掉出一样东西。
他视线下移,看到血泊与草地间,落了一道平安符。
狐狸毛的领口被老虎的利爪抓破了,缝在里头的平安符终于掉了出来。
淮瑾捡起这枚平安符,过往两世的记忆瞬间回涌至脑海中。
他不可置信地端详这枚平安符,这枚他深夜去天机寺跪了三个时辰给明飞卿求来的平安符。
怎么会在自己的衣服里?
领口那团乱七八糟的线团,是明飞卿替他缝的。
这枚平安符,是他缝进去的。
他让他有去无回。
他又在他的衣服里缝平安符,还嘱咐他,最好贴身穿着。
淮子玉捧着这枚平安符,又哭又笑,眼泪混着血砸下来。
掉落悬崖的那一刻他认过命,因为明飞卿希望他死。
此刻落进虎口狼窝,他不认命,因为明飞卿希望他求生!
老虎再次扑杀过来,淮子玉将平安符珍而重之地放进怀里。
看台上所有人都以为这场虐杀结束了。
然而戮杀场里倒下的却是老虎。
耶律南炙不可置信地走到围栏旁睁大了眼睛细看。
淮子玉手持一把铁刃,从下颌捅穿了老虎的天灵盖!
秦兆惊呆在原地。
淮子玉拔出那把铁刃,踹开老虎尚且温热的尸体,转头看向耶律南炙。
他才发现,这看台很矮很矮。
看台上少数的护卫似乎意识到了危险,立刻上前保护国君,几乎就在同一时刻,淮子玉踏着老虎的头骨,从围场飞跃上了看台。
他单手持一把铁刃,电光火石之间,杀了二十个护卫——正如他徒手解决四十个守城军那样干脆利落。
耶律南炙喊人护驾,可戮杀场四周的护卫都被秦兆遣散了。
他摸上右手的袖箭,对准淮子玉:“你别忘了你胸口那三箭!”
淮瑾也不躲。
耶律南炙射出袖箭,六枚袖箭齐发而出,却没有一枚射中淮瑾!
耶律南炙惊愕无措,正想再装上箭羽,腹部猛地一痛!
淮瑾用铁刃连捅耶律南炙三刀,每一刀都贯穿血肉!
“朕没有忘。”他在耶律南炙耳边道,“朕今日,悉数奉还!”
他拔出铁刃,耶律南炙轰然倒地,南国最有希望统一的君主,在血泊中死不瞑目。
淮瑾弯身,夺过耶律南炙手上的琉璃玉,顺便揭开耶律南炙脸上的面具,那张毒斑崎岖的脸露出来时,淮子玉嫌弃地割了他的头。
血溅到了秦兆脸上。
淮瑾阴森森地看了这位南国太师一眼。
秦兆两股战战,跌跪在地:“别杀我,我愿...我愿臣服于你。”
淮瑾冷冷地俯视他。
秦兆生怕他不信:“我毕生心愿就是看到溱地统一,谁能让溱地统一,我就辅佐谁!陛下!陛下!”
他跪走到淮瑾脚边:“你饶我一命,让我这把老骨头为你效忠啊!”
眼下身陷南国皇城,要想活下去,还真少不了秦兆这样的“大忠臣”。
淮子玉踩着耶律南炙的尸体,脚边是跪伏的南国权臣,左手握着那枚琉璃并蒂玉,他将银面具戴上了脸:
“从今日起,孤就是南国的君主。”
第55章 哀兵必胜
南宫里三层外三层禁卫军,国都还有数以万计的守城军。
淮子玉自认没那个本事以一抵数十万。
况且这皇位如果让耶律皇室的其他人坐上了,照样会对针对西溱。
两国之间的战争将无休无止,届时被连累得心力交瘁的只会是监国的明飞卿。
淮瑾回不到他的身边,但他可以从源头上替西溱解决所有隐患。
或许,还能不流血地统一溱地。
他心中涌出一个大计划。
这个计划的灵感起源于明飞卿的一句话。
飞卿曾说过,淮瑾的眉眼有几分俏似耶律南炙。
淮瑾从前觉得这是气话,如今这句气话却让他急中生智。
他戴上那副银面具,遮住半张脸的轮廓,又换上耶律南炙身上的卷龙服,举手投足之间,尽是威严的帝王风姿,和耶律南炙如出一辙。
陪着耶律南炙长大的秦兆都险些看错了眼,以为站在自己面前的就是耶律南炙本人。
实际上,他一路辅佐的真南国之君已经身首异处。
忽然脖子一紧,秦兆双脚离地,被淮子玉单手提离地面。
银面具下那双冷眼盯着秦兆,淮瑾沉声警告:“出了戮杀场,太师如果敢说错什么话,孤会让你死得比耶律南炙还惨。”
秦兆在窒息中猛烈摇头,脖颈又是一松,他跌落在地上,干脆顺势跪伏,颤声道:“微臣不敢,微臣不敢啊!”
亲眼见到淮瑾绝地反击,死里得生后,秦兆终于相信这是一道天意。
他从前笃信南国能统一溱地,于是对南国皇室尽心尽力,甚至为此想逆天而行,紫微星降生在西溱,他就想方设法要弄死明飞卿。
结果明飞卿安然无恙,南国却天灾人祸不断。
秦兆一把年纪,始信祸福兴衰已有天定,凡人想逆天而行,必遭天罚。
在他面前被割头的耶律南炙就是最好的例子。
他若再执迷不悟,下一个惨死的就是自己!
“陛下!您若想将他取而代之。”秦兆抖着手指了指耶律南炙恐怖血腥的人头,颤颤巍巍地说,“你不能少了微臣啊,我在南国门生遍地,只要我说您是耶律南炙,没人敢质疑!只求您饶我一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