独钓
不,不是好像,他就是这个意思!
虽然没有亲眼得见父亲与幼弟的相处,但寒家老大还是很富前瞻性的猜到了他们会有的“剑拔弩张”。寒武侯一辈子严以律己也严已律人,势必是忍不了以富贵闲人为人生己任的寒江雪多久的。寒一生只能想办法提前预警,给弟弟从中斡旋。
奈何北疆路途太远,信未至,弟已凉。
寒家二姐寒一世倒是住的近,她的啸铁卫就在河内屯兵,家书朝发夕至。不过她大咧惯了,直到听说父亲把弟弟赶去了庄上,这才意识到不对。赶忙写来家书,直言阿爹你要是敢欺负弟弟,阿奶也敢往死里欺负你。
一个熊孩子,总会牵出无数个熊家长。
寒起算是看明白了,他娘、他老婆以及他那仨倒霉孩子才是一家人,只有他不是。
武侯爷受够了这个只有他在受伤的世界,把爱刀插回刀架后,就奋笔疾书的投入到了与两个儿女的隔空对“骂”之中:“老子对老三那小兔崽子还不耐心?再耐心下去,他怕不是要骑到阎王头上拉屎了!他之前差点死了,你们知道吗?你们什么都不知道!”
一想到前几日小儿子命悬一线,寒武侯就是又惊又怒,既惊吓于自己差一点就要白发人送黑发人,又愤怒于小儿子不知天高地厚的态度。
寒江雪当时不仅破了头,还见了血,要不是路过的无夷王把他从池里捞出,怕是会当场溺毙。寒老爷子至今都不忍回想自家崽子被抬回来时气若游丝、小脸煞白的模样。但是偏偏小儿子在醒来之后,不仅不知道后怕,还胆大妄为的假装失忆,打死不愿意透露当天到底发生了什么。
虽然小儿子身具猛兽血脉,恢复力惊人,但寒起还是觉得很有必要让他学会害怕,学会敬畏!
寒武侯把寒江雪的种种都一五一十的写在了信中,好叫老大和老二知道,他打老三不是师出无名!
他寒起,从不打无义之战!
心事还未想完,寒武侯就得知了小儿子身心愉快的山中生活。
“……”我果然还是应该去打死这个不孝子啊啊啊!寒武侯几近咆哮着对管家下了死命令:“回去告诉庄上的管事,让三少爷从今天开始,每日晨跑、站桩、打心意拳,上午一回,下午一回,老子就不信了,这样他还能有闲心琢磨这个琢磨那个!”
孩子老不好,操练一顿就行了。
如果还不好,那就操练两顿!
***
是夜,无夷王闻嘲风正从一场噩梦中惊醒。
这已经不是他第一次做这样的梦了,最近一段时间,他总会频繁的梦到自己其实生活在一个话本里,而自己只是其中的一个角色。
准确的说,是话本里最大的反派,美惨强的杰出代表。
闻嘲风自幼体弱多病,因身体发肤的异色而饱受欺凌。他在皇宫忍辱负重地长大,与名满大启的颜值一并提升的还有他的疯病。最终,他忍无可忍,先杀太子、再斩皇帝,成为了一代令人闻风丧胆的暴戾之君。
直至主角肃王的大军兵临城下,他才用一把大火结束了自己荒诞的一生。
那梦是如此地真实,乃至梦醒之后,闻嘲风仍能一字不差的复述出话本里的字句。话本名为《帝路》,一开场的描写视角却并不是主角肃王,而是肃王的挚友兼故事后期的第一军师寒一生。
【北疆苦寒,大风凛冽,十月初便已需要裹紧裘氅。但寒一生却无心自己,满脑子只有手中已经快要被他攥烂的家书。他化为原形日月兼程,归心似箭。】
【因为他的胞弟死了,死于一场意外。】
【至少别人是这么告诉他的。】
早已看完全文的闻嘲风自是知道,寒弟弟的死并不简单。但书中的角色在开场时谁也不曾想到,就是这样一个无足轻重的少年之死,会引发后面那么大的连锁反应。
寒一生、寒一世为了还幼弟一个公道,先后在雍畿斩杀了一王二公,还有一位早已被圈禁起来的驸马。经此一事,举国震惊,哪怕寒家有充足的理由报仇,雍畿也还是再无他们的立锥之地。最终,是主角肃王为寒家提供了庇护,不仅得到了良才名将的辅佐,还得到了早已打散的多支寒家军效忠。
闻嘲风不知道这梦是真是假,也不确定自己到底是不是可笑的活在一个话本里,他只知道他确实挺有病的。
他很好奇,如果寒一生和寒一世的弟弟没有死,故事的走向会如何。
寒家为了这条在话本里可以把天都捅出一个窟窿的命,又会对他这个救命恩龙,付出怎么样的代价。
他真的很期待。
烛火阑珊中,再也无法睡下的闻嘲风,索性就缓缓坐起了身,他的面色常年苍白如纸,羸弱又病态,眼尾却有一抹勃勃的红意,那是对活下去的坚持与渴望。
听到拔步床内的动静,贴身太监赶忙点起了外灯:“爷,您起啦?要喝口茶吗?”
因着王爷的病,偏殿的小炉上常年会温着养神茶。
闻嘲风摇了摇头,不怎么愿意补充水分,他只是吩咐人把亲卫长给叫了过来。在等待的过程中,他有一搭没一搭的挑剪起了灯芯。在无数个因病而无法入睡的夜晚,他都是这么打发时间的。天生便与众不同的银色发丝,从闻嘲风的肩膀垂顺滑落,遮住了他的侧颜,也遮住了同一颜色的瞳孔、睫毛。
亲卫长同样有一身白毛,这是众所周知的无夷王唯一能忍受的颜色。
亲卫长进门后,便单膝跪在了床前。他不知道王爷突然传唤所谓何事,只能提前在心里把最近的情报都过了一遍,打了无数的草稿。但他万万没想到,王爷问的却是……
“寒家那个小虚衔怎么样了?”闻嘲风开口。
寒虚衔,寒江雪,一个此前仅以纨绔闻名、从未真正进入过朝臣视野的武侯幼子。他在前些天莫名被王爷救了,并被安排了人就近监视。这种突兀的事,放在任何人身上,都很奇怪,但如果换做自家喜怒难定的王爷,又好像也没有那么奇怪。
“寒三少爷的身体基本已无大碍,”亲卫长准备的很充分,再意外,也能答的上一二,“不过,寒武侯好像把他送到了郊外的庄上。”
闻嘲风嗤笑一声,没想到寒武侯竟会选择这么做,要不是他看过话本,还真以为这位武侯根本不在乎小儿子的生死呢。
“属下已经让我们的人先替寒三少爷排查圣山附近的危险了,三天之内必有结果。”
闻嘲风没说好,也没说坏,只是过了好一会儿才问了句:“还有呢?”
“寒三少爷好像……失忆了。”
闻嘲风本还想赞一句“这小虚衔倒也不算蠢的无可救药”,却被一阵忽如其来的咳意拦住,并再一次感受到了撕心裂肺的病痛。明知不可能与本性抗衡,可他还是坚持着挣扎了许久,始终不愿意向胎里带的病气低头。
他过于苍白骨感的手,紧紧的抓着衣袖,不甘的划过床沿,留下道道分明的爪痕。不过最终他还是没能挺过,吐血不止,直至陷入昏迷。
王府一阵兵荒马乱,却也忙中有序,好像早已习惯了这样的病发意外。
在府上随时听后吩咐的三个太医齐齐赶来,一人施针,一人诊脉,还有一人在细细询问着无夷王发病前后的近况。他喃喃自语:“不应该啊,怎么这么早就发了病,殿下是否受了什么刺激?”如此凶险,怕是连京中都待不下去,只能前往圣泉修养了。
见到无夷王发病前最后一幕的,只有亲卫长和贴身太监。
亲卫长自觉他与殿下的对话很正常,殿下绝无可能受到外界的刺激。但贴身太监却有不一样的想法,殿下最后听到的,是寒三少爷失忆了。
但这些都是不能对外说的,两人只能私下商量。
亲卫长一脸茫然:“寒三少爷失忆,为什么会刺激到王爷?这前后说不通啊。”
贴身太监有一个大胆的想法。他们几天之前,还不知道自家王爷认识寒武侯的幼子呢。结果呢?两人不仅认识,看起来还交情匪浅,不然以他们家王爷的性格,怎么会下水救人?性格允许,身体也不允许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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