和死对头相亲相爱
“这可怎么办?”胖墩仰头望天,“要不我们偷偷提醒提醒?”
秋时远踌躇一会儿:“也许不用担心。”
“也对,反正老大一往情深,都说了会娶人家了,我还操心什么。”胖墩自顾自的做了解释,“而且,现在进去也晚了,不如不去。”
本想说“我觉得君不意是个男人”的秋时远默默闭上了嘴巴。
夜色已深,浓墨似得天空唯有零散几颗暗淡的星子。虽未下雪,但是夜间的寒风总归比白日要凛冽的多。
这个时间段,基本没人会在澡堂晃悠了。
钟应进去时,澡堂的油灯已经被点亮了,烛火暖黄,映照着满室氤氲水雾,如酒气满室,使人醺醺然,多了几分缠绵入骨的旖旎。
钟应进来时不觉得有什么,现在突然有些不知所措,手脚都不知道往哪里放。
正前方是一面山水屏风,屏风上挂着一件件换下的白裳,地板上则摆放着一套干净的衣袍,以及一块白玉面具,衣袍上沾染了几分桂花味,跟钟应身上同一个气味。
看了眼衣袍折叠的整齐程度,钟应便能肯定,这是君不意的衣裳。
钟应默默挪开了目光,想了想又觉得不对劲,使劲瞅着屏风上散开的白裳,在心中得出结论:君不意身上真没穿肚兜。
随后,他往旁边挪了两步,站在了阴影处,终于看到了半面水池,以及水池中的……少年。
水汽蒸腾,漫过君不意的腰肢。他背对着钟应,身形是少年人的清隽秀美。
发缎被解下,墨发如绸缎似得倾泻而下,柔顺的铺展在背后,衬托着肌肤如玉瓷般温润细腻。发尾浸入水中,如滴入酒中的水墨,既有文人墨客的雅致,又有美酒的醉人。
钟应身体僵直,胡思乱想“这样根本看不到正面,要不要换个位置?”时,便听到了水流分开的潺潺声。
君不意整个人沉入池水中,停了几息,方才出水。
全身完全湿透,水珠子自鸦色长发和白净的肌肤滚滚滴落,在池水中溅起一圈圈涟漪。
君不意伸手,白净修长的手指碰到池岸的面具时,一时分不清究竟是玉美还是指尖更美。
戴上面具,君不意稍稍从池水中起身,去提岸上衣裳时,长发也随着他的动作自肩头垂落,沾在了湿润的唇瓣,露出了劲瘦的腰肢和后背大片皮肤。
钟应眸光微颤,呼吸一滞。
“谁?”如冰似雪的声音被水汽醺的温软。
君不意抬眸,手指猛的一扯,宽大的金边外袍便遮住了大半身体。
然而,刚刚那么一瞬,已经足够让钟应明白君不意是男子了。
让他情绪波动的,却是君不意后背大片大片的黑色花纹,如地狱爬出的妖魔鬼怪,丑恶至极,又如怒放的墨色曼陀罗,妖冶惑人。
……那是咒纹!
钟应一度觉得眼熟,似乎看过类似的花纹,可是他一看书就打瞌睡,这时候根本记不起来自己是在哪里见过。
脊背寒毛竖起,钟应直觉向后掠去。
下一刻,一股重力袭来,钟应受了一掌,整个人飞出去,撞翻了屏风。
“砰”的一声,后背贴上了冰冷坚硬的地板。
携带一身水汽的身躯压上,握住了钟应的手腕,将他彻底压制在了地板上。
第31章
屏风落地的巨响,自然惊动了屋外两人。
胖墩下意识想要冲进去,跑了两步又顿住,在原地踩了两脚:“不行,我不能进去,不然看到什么不该看的,多尴尬啊。”
秋时远有些担忧:“他们不会……打起来了吧?”
“……”
胖墩唇瓣蠕动一下,却什么都没说,最后往地面一蹲,抓着自己头发,哀叹:“算了算了,我们就当成什么都不知道好了。”
“……有人来了。”秋时远又道。
“哪里?”胖墩目光乱瞅,终于在小道口看到了慢悠悠过来的人,虽然离得比较远,但是胖墩认人本事一流,在脑海中搜刮一遍,勉强认出了来人。
一位有过一面之缘的师兄,这位师兄当时跟在乔陌身后。
“偏偏这时候来澡堂沐浴……”胖墩暗骂一声,然后脸上堆满了笑容,吹着寒风,瑟瑟发抖的迎了上去,“师兄,你怎么在这里?”
师兄点了点头,脚一拐,便想绕开胖墩。
胖墩又亲切的围了上去,笑容可掬:“师兄,你能帮我个忙吗?”
“不帮。”
胖墩扑了上去,一把鼻涕一把泪:“师兄,只有你能救我了。”
远处的秋时远默默捂上了脸,一副不忍直视的模样。胖墩暗想:应兄弟,我只能帮你到这里了,你以后要是不罩我,我咒你被男人压一辈子。
澡堂内。
烛火在风中摇曳,忽明忽暗,将两个少年交叠的阴影拉的极长。
钟应后背火辣辣的疼,胸口气血翻滚,难受的厉害。他硬生生将痛楚忍了下去,喘了两口气,这才缓过劲来。
堂堂魔君怎么会乖乖被人压在地板上?
钟应稍微恢复一点儿力气,便试图挣脱,然而那人力气极大,任凭钟应如何挣扎,都不动如山,甚至非常熟练的点在了钟应经脉上,封住了钟应运转的灵力。
娘的!钟应暗骂一声,再度嫌弃起自己少年时期的“柔弱”来,按他以后皮糙肉厚的程度,君不意这一掌就跟挠痒痒差不多,更别说什么击飞了。
水珠子自上而下滴落在钟应脸颊,被寒风吹散了所有的温度后,滑下喉咙、锁骨,最后划入衣襟,湿哒哒的沾着衣领,有几滴水珠子甚至落在了钟应又直又长的睫毛上。
钟应眨了眨眼睛,抬眸便看到了压在他身上的人。
那人背对着灯火,面容笼上一层阴影,然而烛光将他的身形细心的雕琢。钟应便看到了一头湿漉漉披散而下的长发,宽大又凌乱的单薄外袍。
水珠子便是从他发梢,滴落到钟应脸颊上的。
——是君不意,钟应想。
平日的君不意总是清清淡淡如一捧山巅冰雪,脸上无甚表情,就算是生气也最多抿抿唇瓣,挥袖离开,脾气好的众所周知。
但是压在钟应身上的少年却浑身透着刀锋似的杀意,似被碰触逆鳞后,狼狈不堪又杀机凛冽的怪物。
“你想……杀了我?”钟应挑眉,话语透着些微的不敢置信。
君不意微微俯身,秀美的手指伸出,缓缓缠上了钟应颈项。
离得近了,钟应倒是看清了君不意的眼睛,那双丹青水墨似得眸子中,黑沉沉的,透不进丝毫的光,空寂到虚无,仿佛被丝线扯住的傀儡……
冰冷的五指收拢,其中蕴含的灵力令钟应一惊。
风水轮流转,前两天才想着掐死死对头的钟应,这么快便遭了现世报。
钟应猛的呵斥:“君不意!”
君不意恍然,杀气一泄,手指微松。
钟应便趁着这个空档,挣脱了一只手,抓住了君不意的手腕,试图将他的手从自己脆弱颈项挪开。
意外的是君不意并没有反抗,顺着钟应的力道松了手。
“你是……”清冽的声音透着些许沙哑,君不意轻轻询问,“钟应?”
钟应胸口跳的有些快,他试探的开口:“你能不能从我身上下来。”
“你为什么在这里?”君不意显然不好糊弄,也不打算罢休,“你跟踪我?”
“我就想洗个澡而已。”
“说谎。”
钟应随口瞎扯:“我想跟你共浴。”
君不意微楞。
“前头胖墩他们邀请过你几次了,你都拒绝了。”钟应暗中催动灵力,试图冲开君不意刚刚的封禁,说了一句真话,“所以怀疑你是姑娘。”
“可笑!”即便君不意涵养再好,他到底年少,又第一次遇上这种荒唐事,不由咬了咬牙,“我怎么会是女子!我若是女子的话,怎么会跟你分到一间院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