和死对头相亲相爱
这些年来,也不知道太上皇和霄后和好了没有,总之,太上皇卸下重明国的重担以及太一宗的仇恨后,便沉迷种植灵植。
起因是霄后说:还是意儿好,给应儿种了一大片紫藤花,我成亲这么多年,什么都没有,嫁人不如嫁只狗。
至于惊鸿夫人……虽说残酷,但凡人寿命终究短暂,惊鸿夫人早已寿终正寝,君不意亲自将惊鸿夫人的排位送入了开明宫祠堂。
霄后指着君长生,继续出卖君九思:“小八还骂他父皇老不死,死老头子,老王八……”
一连串“诨号”从霄后嘴中吐出,霄后语调低柔婉约:“小八骂的甚合我心意,比划时多让着他点。”
钟应眼角抽了抽。
君长生这两亲儿子,大的太听话太出色,小的便成了讨债鬼。
太上皇重伤闭关那些年,父子两接触不多,还不觉得如何,等接触多起来,君力思就把养儿的辛酸苦辣,十倍百倍的怼到了太上皇脸上。
让太上皇深刻的体会了一把什么叫“养儿不仅不防老还要命”。
偏偏,太上皇亏欠儿子太多,无法为君不意做什么,便只能在小儿子那里忍气吞声。
这无疑助长了君九思的气焰,越发乖张起来。
絮絮叨叨说了一堆,霄后摇着头,用一句话总结:“小八是我带过的最差的一个儿子。”
钟应:“嗯。”
您开心就好。
可不,虽然霄后名义上有八个儿女,可是实际上只带过君不意和君九思,跟君不意比起来,君九思自然是最差的那一个。
“不说这些了。”霄后将镜面对准了自己,“你是来找意儿的吧?”顿了顿,霄后蹙眉,“意儿这几天有些怪,过于…孤冷了些。”
钟应不知道该如何解释,只道:“我差不多找到原因了,很快就能解决了。”
霄后琉璃色的眸子温和的看着钟应,掩唇而笑:“看来不是吵架,母后这就放心了。”霄后非常上道,“有什么需要母后帮忙的吗?”
“有。”钟应立马点头,“我现在在太子殿,麻烦母后让他今晚睡太子殿。”
霄后满口答应:“小事一桩。只不过他今早出去了,你怕是晚些才能见到他。”
“嗯。”
收了千目镜,钟应不知道该做什么,先是拔光了胜遇屁股上的翎羽,后又在桌面上多画了两只王八……
将墨笔搁一边时,君九思来了。
钟应不得不感叹有个娘亲是件多么贴心的事,知道他会无聊,便把自个的亲儿子送过来“热闹热闹”了。
君九思并无供人取乐的自觉,开口就是问阿离来了不。
钟应才没空跟他过家家,将人拖出去就是一顿“切磋”。
直到曾经的深渊之主如今的陆离枪灵出现,君九思已经累趴在广场,只剩下朝钟应竖中指的力气了。
金乌西垂,钟应没等到君不意,便在太子殿开辟的小厨房里折腾个不停,一道道色香味俱全的佳肴装点入盘。
天色渐沉,苍穹靛蓝,几颗星子伶仃点缀其中。
直至一道艳如残阳的火焰划破长空,火凤凰敛翼栖息于梧桐古树,君不意无声无息的落在紫藤花形成的帘幕下。
他自紫藤花清香中闻到了一股烟火香味。
君不意穿过花园,停在了小厨房面前。
这间充满人间烟火气息的小厨房,跟这座水上仙阁格格不入,却又镶嵌的恰到好处。
君不意还是第一次知道这里有个小厨房,直到看到忙碌的钟应,他才恍然,原来这是魔君在太子殿留下的又一处深刻痕迹。
同时,君不意也是第一次见到这样的赤离君。
不是玉馨书院时锐利桀骜的模样,不是道魔战场上癫狂嗜血的模样,也不是年少初见时,那个又无赖又霸道的少年……
钟应将碍事的外袍扔在圆凳上,宽大的袖口扎至手肘以上,长发一丝不苟的束起,眉目沉静平淡动作之熟练不业于战场握着的陆离枪。
“把盘子端到紫藤架下的桌子上。”钟应头也不回的吩咐。
“……我?”
钟应没听到动静,回头瞥了一眼,浓汤的香雾氤氲了眉眼,竟显得格外柔和。钟应没好气道:“当然是你,快点!你不想吃了是不是?”
“吃”字稍稍勾动了兴致,君不意眼睫微颤,灵力轻柔的托起盘子,飘去了院子里,自动摆桌。
钟应拿着勺子尝了口汤,自然而然说道:“你闲的没事的话,帮忙收拾一下。”
君不意看着凌乱的小厨房,陷入沉思。
十指不沾阳春水的莲中君对家务一事,实在有点儿废,甚至不知道该如何开始,只能现场研究。
钟应见他这模样,反应过来,眉眼间的嘲笑几乎溢出来:“差点儿忘了,你以前废的要死,头发都不会自个束。”
君不意抬眸。
钟应嫌弃的摆摆手:“出去,别碍事,我自己来。”
“……”
待两人上桌,君不意依旧无言,唯有目光不经意的扫过钟应。
钟应完全不在乎,故意将格外辣的菜夹到君不意面前:“尝尝本君的手艺,过了这村可没这店了。”
魔君亲自下厨,实在难得。
君不意静默片刻,方才尝了一口,眉心隐约皱了皱。
“味道怎么样?”
“尚可。”
“合不合你口味?”
“……尚可。”君不意蓦然想到双修法典上的批注,声音渐低,微不可闻。
钟应听到了什么笑话一般,嗤笑:“不合胃口就不合胃口,这么勉强做什么?我还不知道你口味?”
钟应将特意加辣的菜端到了自己面前,又将其他的全部推到了君不意面前:“这些都是你爱吃的清淡。”
随后便不管君不意了,自顾自的大快朵颐。
君不意挑了几样尝了尝,样样贴合他的口味。
他突然明白了“爱吃”两个字的定义。
实际上,在此之前,君不意并无偏好,辟谷之后,所尝最多的便是丹药和灵果。
可是,眼前的魔君却似乎比他自己还要了解他的喜好,仿佛将一个人放在心尖上,这般度过了无数岁月……
收桌之后,钟应去洗碗,顺便把君不意从里到外的嫌弃了一番。
君不意站在门槛处,询问:“你今日寻我所为何事?”
钟应口气不佳:“你把我从床上踢下来就跑了,真以为没事了,我不会找你算账?”
君不意轻轻抿唇。
钟应抽空扭头,此时月色尚且稀薄,钟应却看到了君不意微红的耳郭。
……他光着身子跟他打架,君不意都面无表情没反应,这个时候才有反应,是不是太迟了?
当然,钟应并不觉得莲中君在害羞,毕竟眼前之人又不是少年时期那个—撩就脸红、纯澈无暇的赤丹太子。
最多是发觉自己失了君子之道,有一丝不自在罢了。
实际上,君不意现在这般平静态度已经让钟应很惊讶了,没有对死对头不理不睬,也没有最开始的敌意杀意……
钟应敬佩。
莲中君就是镇定。
“我是来问你一些事的。”钟应将盘子放入柜中,洗净双手,大步靠进,“你不是这个世界的君不意,对不对?”
虽然这个猜测对修道者来说,可谓离奇,但是,钟应已经重生一世了,又经历了荒野之川一战,便不觉得如何了。最重要的是,他记得这个模样的“莲中君”。
“是。”君不意道。
这个世界和他所知相差太多,却又并非幻境心魔,除了“不是一个世界”外,君不意再也找不出别的解释。
钟应走到君不意面前,揉了揉下巴:“在你的世界里,我还活着吗?”
“自然。”
“我有没有把十八环山屠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