和死对头相亲相爱
“也对。”乔陌踩着门槛,直接将两个修士扔在了大街上。
第三日,深夜,钟应在床上打坐时,耳边传来木夫人的声音:“今晚全部待在客栈,谁敢踏出客栈一步,回书院之后,我定会重重惩罚。”
末了,木夫人重点提了一句:“特别是你,乔陌。”
“夫子,你这是歧视我!”乔陌的喊冤声,从隔壁传来。
木夫人没有回复,她跟沈城已经离开了客栈,赶往谭家。
钟应翻身,从床榻上爬起来,抬手推开了窗棂。
凉风习习,树影婆娑。
钟应抬头,看了眼夜色。
今夜无星,唯有一轮明月高悬空中,洒下泠泠清晖。而谭家的方向,被一层邪气笼罩。
这般月夜,莫名的眼熟。
钟应心头一跳,脑海中划过那位朝阳先生的身影。
君不意说朝阳先生有些奇怪,其实,是真的有些古怪的。
朝阳先生是个正统道修,这点毋庸置疑,可是宴会那晚,他手上提着的那盏印金纱灯,钟应却有些眼熟。
先前,他总是想不起来在哪里见过,现在钟应终于想起来了——在扶风城齐家见过。
齐家家主请了一位古里古怪的医师,说是为钟应治疗,实际上是来帮齐家家主布置血祭邪术的。
那位老医生身后,总是跟着两个白袍人,白袍人手中便提着一盏印金纱灯。
除了花纹不同外,两盏纱灯的款式一模一样!
第55章
钟应拉下了柔软的衣袖,露出了一节白净的手臂,手腕上则悬着银色的应龙镯。
走到油灯边上,钟应抬高了手腕。暖光透过纱罩落在银镯子上,灼灼生辉。
屏风后传来水流的哗啦声,随后是衣料摩挲的声音,君不意从浴桶中踏出,拾起了衣袍。
钟应饶有兴趣的撸上镯子,露出了手腕上那条长期割腕取血造成的伤痕。红痕深深刻在他骨肉上,永远不会消失,他不由轻勾唇角。
两盏相似的灯笼,其实更大的可能是巧合。可是齐家灭门了,前世尚合郡谭家也灭门了,钟应就不得不多想了。
沉思之时,君不意的声音传入耳中:“这道伤痕是怎么回事?”
大概是才沐浴过的原因,君不意干净如新雪的声线此时有些慵懒和沙哑。在钟应研究手腕上的伤痕时,他已经穿好了衣裳,一边整理衣襟,一边走过来。
钟应抬眸,便对上了君不意清淡的眸子。
他道:“我小时候,有人为了修炼血祭邪术,抓住我的手腕一刀刀割的,反反复复在同一个地方割了七年。大概是因为邪术的原因,这道伤痕便再也去不掉了。”
那极其压抑的七年,被钟应轻描淡写的叙述,仿佛在同人开玩笑,可是眉眼斜勾,蜿蜒出几分凶戾来:“就是把这块皮肉削下来,重新长好后,这条红线也还在。”
钟应不把那些伤痛放在眼里,却不喜欢这份耻辱般的痕迹留在身体上,若是能把那些人干掉,钟应会非常乐意。
君不意抚平衣袖的手指一顿,眸光微闪,重复:“血祭邪术?”
“是啊。”钟应又道:“我今晚好像发现那些人的踪迹了。”
“……”
钟应抬了抬下巴,笑盈盈的说:“我要是心情好,兴许就放他们一马,毕竟是老黄历了,可是今儿被谭妤转的心烦了,觉得还是把他们剥皮抽筋比较好。”
将镯子挪了回去,扯上袖子,遮住了手腕,钟应转身走了两步,衣袖被拉住。
一回头,钟应没好气道:“拉我干什么?”
君不意修长的眉微微蹙起,眸子落了灯光,仿佛落入水中的星辰。他似乎想说什么,却因为太过小心翼翼而不敢随意开口。
直到钟应愈加不耐烦了,他才抬手,柔软的指腹贴上了钟应的额头,斟酌着开口:“那些已经过去了。”
纤长睫毛垂下,眸光落在钟应手腕上,他有些生硬的、用一种哄着稚童吃饭的语气道:“不疼了的,别怕~”
这是他从母后那里学来的,他弟弟一哭,母后总是那么去哄人。
钟应呆了一呆,觉得被对方碰触过的皮肤滚烫的惊人。
两人相处久了,自然难免有肢体接触,但那都是无意中的。实际上,越是相处,钟应便越明白,莲中君有多么不愿意同人接触。
因为君不意从未主动去碰过别人,更别说摸额头这种带着安抚性,又显得亲密的动作了,所以钟应一时间居然没躲开。
“你今天喝酒了?喝醉了?”
少顷,钟应回过神,见鬼似得看着君不意。跳出三步远,指腹便和额头分开了。
君不意看着自己手指,默默拢入袖中,抿唇摇了摇头。
双方沉默了数息,钟应看着沉默的莲中君,决定不和他一般计较,很快便恢复了常态,嗤笑,“我怎么可能会怕?笑话,我现在都能敲爆他们头了。”
君不意目光在钟应脸上转过,似乎明白了钟应并未将那件事放在心里后,眉梢渐渐舒展。
钟应心中惊奇,又凑过来:“你不会想安慰我吧?”
“我……”
钟应不屑挑眉:“我可不吃这一套。”
“嗯,我现在知道了。”君不意松开了钟应的衣袖,“你不需要,你可以把对方……敲爆头。”
莲中君一本正经的说着“敲爆头”三个字,逗乐了钟应,钟应笑了几声后,用看猎物似得目光,盯着还是青涩少年的君不意。
“君不意,如果我们是死敌,不死不休的话,你若是栽倒我手上,我最多杀了你,不会敲爆你的头,更不会将你抽筋剥皮的。”钟应眸子黑的纯澈,仿佛是黑暗中高居王座的妖魔,“因为他们是打发时间的小玩意,不值得我放在眼里,而你则是我的对手。”
保全尸,算是对死对头的尊重了。
至少前世的时候,莲中君也不会任由他人作践他的尸体。
君不意:“……”
钟应留下这句细思恐极的话后,朝着君不意挥了挥手,从窗棂一跃而下。
窗棂敞开,夜间长风灌入,君不意看着灯火阑珊的街道,默了片刻后,随手用发缎扎起头发,追了上去。
钟应听到风声,回头看到君不意时,瞪了他一眼,想将人赶回去:“你过来做什么?不怕木夫人罚你啊?你不是该做个夫子说什么就是什么的好学生吗?”
“月半山时,我同你们一起吃了黄金鱼。”君不意回答。
“……”
君不意又道:“你走了,留下我一人,我算是知情不报,同样要受罚,不如跟你一起去,至少能护你安全。”
“……”
有理有据,钟应一时间反驳不了。
因为他突然发现,莲中君作为所有夫子眼中的骄傲,其实并不如他想象中的乖巧。
到达谭府大门口时,钟应发现整条大街空无一人,一片死寂,仿佛附近之人早早被支开了一般。而谭府中也没有传出丝毫声音,好像里头已经成了一块死地。
“谭府开启了镇族之阵。”君不意的声音从身侧传来。
钟应摸了摸下巴,一般来说镇族之阵,唯有家族发生重大变故才会开启,而这个变故,一般指的是生死存亡之时。
君不意道:“白日的时候,谭府暗中驱散了附近的居民,连谭家子弟都有大半悄悄离开了尚合郡。”
“你怎么知道?”钟应随口一问,“猜的?推测的?”
“尚合郡有重明国的人,我让他们盯着谭家……”
钟应:“……”
手底下没人的钟应,又开始怀念起当魔君的时光了。现在学院里虽然有个孟长芳,但是少年时期的孟长芳还是个胖小子,只会出馊主意,完全没有日后魍魉君的风采。
钟应没急的冲进谭府,而是站在了墙壁阴影下,气息全部隐匿,形同空气。
在神识范围之内,他看到一道纤细的身影,偷偷摸摸躲在了树木后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