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怎么了？”霍峤低声问他，褚延摇了摇头。

　　霍峤无奈地勾一下唇，他将坐姿调整得更方便褚延倚靠一点，放任褚延靠在自己身上。

　　一瞬间褚延闻不到车厢里开了空调的沉闷气味，鼻尖只萦绕着霍峤身上很淡的冷香调，褚延眨了一下眼，忍不住露出一个很清润的笑容。

　　霍峤屈指弹了下他的脑袋。

　　半个小时之后他们在长青陵园站下了车。

　　陵园很大，远目望去是一片青色。

　　几人沿着站台往前走，在附近的花店买了悼念的花束。

　　他们抱着花正要往陵园走，秦漠突然一拍脑袋：“差点忘了。”

　　众人只见他跑进旁边的便利店买了一瓶白酒。

　　“老鲁其实挺爱喝酒的，”秦漠道：“以前要照顾我们，一起聚餐时他从来都不会多喝，现在可以好好喝了。”

　　老鲁墓碑的地址是他们之前向俞漫问的，几人顺着大致的方向找了没多久就找到了。

　　黑色的墓碑上有老鲁的照片。

　　照片里的老鲁温和地看着他们，仿佛还一如往昔。

　　大家的眼眶都瞬间一热，他们将花摆在碑前，一起庄重地对老鲁鞠躬。

　　偌大的陵园很安静，只能听见风吹过松柏发出的沙沙声响，他们摆在碑前的花束也被轻轻吹动花瓣，秦漠打开酒瓶，将酒水倒在老鲁的墓前。

　　“这回老鲁你放心吧，我们都考得很好，罗书捷还考了个高考状元出来，学校外面都挂上横幅了，隔得老远都能看见。”

　　秦漠声音停顿片刻，抬手抹了下眼睛，“我们五班这次的成绩够你炫耀的了。”

　　……

　　从墓园回来，已经快要六点。

　　陆凯声叫住要离去的罗书捷，“我们一起聚聚吧，说不定就是最后一次了。”

　　罗书捷愣了愣，还是点点头。

　　他们一起去了曾经老鲁请他们吃过饭的烧烤店，夏天一到，烧烤店在外面也支起了桌椅，到了晚上，这些桌椅几乎都能满座。

　　“我们也坐外面吧？”陆凯声问。

　　大家都没有意见，店员就将两张方桌拼在一起，刚好能坐下他们八个人。

　　陆凯声和秦漠张罗着点了啤酒，一整扎被提上来的时候瓶身表面都凝了一层冰露，凉沁沁的。

　　“给，霍哥。”

　　秦漠递给霍峤一听，又递给褚延：“褚延你的。”

　　褚延“哦”了一声，伸手接过来。

　　他被冰得缩了一下手，但还是紧紧地握着。

　　霍峤好笑地看他一眼，从他手里把啤酒抽走，又给他换了一瓶橙汁，“你喝这个。”

　　褚延眨了下眼睛。

　　其他人并没有注意到他们，每个人都拿了自己要喝的东西，大家一起举起碰了碰杯，“来，干杯！”

　　也不知道谁开始喊的，又或是他们一起喊出来的。

　　饮料跟酒瓶碰在一起发出清脆的响声，还有他们的声音——

　　“毕业快乐！”

　　吃到后来，秦漠都开始大舌头了，连罗书捷也喝得脸泛红。

　　倒是霍峤，明明酒没少喝，脸色却一点也没变化。

　　褚延垂眸数了数霍峤身边的啤酒罐，一二三……

　　他又去看陆凯声和秦漠身边，空酒瓶都不少，就连段佳霖身边也有一罐。

　　褚延只喝过两次酒，到了现在，早就不记得喝过的酒的味道了。

　　但他却能想起他两次喝酒都是因为看到了霍峤在喝他才会想喝的。

　　就像现在。

　　周围的人喝酒都是热火朝天的，霍峤喝酒时却显得很冷淡。

　　他修长的手指捏着啤酒罐，半垂着眼皮有一搭没一搭地喝着酒，天色渐渐暗了下来，挂在院子里的灯开始发挥作用。

　　一盏灯的亮光刚好照在霍峤手里柠檬黄的啤酒罐上，他骨节分明的冷白手指都像透了一点点光，看起来分外好看。

　　褚延抿了抿唇，自己都说不清自己心思地伸手拉了下霍峤的手。

　　霍峤没有防备被他一拉，端着啤酒的手却还是稳稳当当，一点都没洒出来。

　　“怎么？”霍峤轻轻挑了下眉。

　　褚延的视线还是落在霍峤捏着的啤酒罐上，被他一拉灯光就照到了别处，在微暗的夜色下霍峤手指本身的颜色反而更显眼了。

　　霍峤见褚延盯着啤酒看，以为他想喝，就问：“要喝？”

　　褚延觉得自己是真的被霍峤喝酒的模样蛊惑了，霍峤淡色的嘴唇也被酒水微润，叫他想要知道让霍峤喝了很多的酒是什么味道。

　　这样想着，褚延点了点头。

　　霍峤微觉意外地看了眼他，心想褚延怎么跟个小馋猫似的。

　　他低笑一声，将自己的啤酒往褚延嘴边一递，“少喝点。”

　　褚延弯弯唇，他凑近霍峤，就着霍峤的手喝了一口酒。

　　很凉，有一点涩，褚延不知道这个有什么好喝的，但好像也不难喝。

　　霍峤伸手揉揉褚延的耳朵，将啤酒移回自己的唇边。

　　褚延抬起眼睛看他喝酒，等霍峤不喝了就又拉一下霍峤，示意自己还想喝。

　　霍峤微微挑眉，又喂了褚延一口。

　　他们正坐在秦漠对面，秦漠吃完一串烤五花，抬头见到两人你一口我一口地喝酒愣了一下，他往还没开的啤酒那边看了看，没明白两人干嘛要喝一瓶。

　　“褚延霍哥你俩怎么跟谈恋爱似的，比陆老狗和林芊绵还腻歪。”

　　秦漠喝了酒神经比平常要大条，顺嘴就将埋在心里的想法问了出来。

　　他这一说，其他人都好奇地往褚延他们那里看去。

　　褚延的脑袋因为喝了酒有些发晕，听到秦漠在说自己，他反应了片刻，而后点点头：“我们是在谈啊。”

　　“！！”

　　褚延一句话让众人都震惊了，秦漠一下子酒也醒了大半，大家全都看向霍峤，陆凯声迟疑着问：“褚延是不是喝醉了啊？”

　　众人怀疑褚延已经醉得不清。

　　褚延迷迷糊糊地也跟着大家看向霍峤。

　　霍峤心里觉得好笑，面上却很淡定地说：“嗯，我们是在谈。”

　　“！！！”

　　一时间大家都难以置信地看着两人，肖程程更是惊讶地张大了嘴巴。

　　“我没听错吧？”段佳霖忍不住说：“这也太突然了。”

　　褚延听了霍峤的话心里本能地觉得开心，他弯了弯嘴唇，一本正经地说：“不突然的，我们已经在一起半年了。”

　　众人：“……”

　　陷入短暂的失言后，大家想了想，觉得好像这俩人也确实是这么一回事。

　　虽然两人突然的出柜让他们很惊讶，但看着淡定的霍峤和好心情笑着的褚延，众人又觉得不是很难接受了。

　　“靠，我就说老觉得你俩不对劲，”缓过来的秦漠道：“还以为是我想多了，一直没敢问。”

　　“那你还不是问了！”

　　段佳霖怒瞪他，她捂着脸恨不得找个地缝钻进去，“我以前是不是还跟霍峤介绍对象来着，我不活了。”

　　“绝了段段。”

　　“哈哈哈哈哈！”

　　众人都笑了起来，陆凯声拿起酒瓶，“来来来，再干一个，祝我和芊绵，霍哥和褚延，都长长久久！”

　　“干杯！”

　　褚延眨了眨眼睛，也弯起嘴唇拿着自己的饮料跟众人碰杯。

　　等散场时，夜空上已经点缀着一些星辰。

　　霍峤和还清醒着的陆凯声、林芊绵将其他人安排上车。

　　罗书捷也喝多了，走之前他拉着褚延说：“原来高、高三的时候，你还在谈……谈恋爱啊。”

　　先前酒精上脑冲动地说出口时不觉得，后来清醒了一些褚延才觉出难为情来。

　　他摸摸鼻子，轻轻“嗯”了一声。

　　罗书捷看起来略微失落，他皱着眉扶了扶眼镜。

　　褚延见他这样，想了想说：“我认真学了的，谈恋爱没影响我的学习，反而让我更努力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