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的宝贝重生了
可他们的行业少一天工作便是少一分收入,容不得任性。所以等到周末,夫妻两实在腾不出空了,许拙便只能跟着妈妈一起出摊。
他很乖,长得又干净可爱,坐在孙芳丽的小摊旁就像一个年画娃娃,给孙芳丽增添了不少客源。
有很多年轻男女经过,看见许拙时都会忍俊不禁,好奇地问孙芳丽说:“老板娘,他这么盯着前边,是在想什么呀?”
孙芳丽只能无奈地笑笑:“可能是无聊了吧。”
年轻男女笑着给许拙投喂小吃的和小玩具,许拙逐一接下,举起双手咬字清晰地回答说:“谢谢呀。”
逗得年轻男女乐不可支,又在人家离开后,收回手支着脑袋默默叹口气。
他发呆并不是因为无聊,而是因为邢刻。
许拙还记得那天晕倒之前听见的话音。
即便他的晕倒肯定会中断刘北辰妈妈的怒火,可光是那之前发生的事情,也足够对邢刻造成不小的伤害了。
许拙信任大小胡老师,可是就以邢刻之前对待小胡老师的态度,发生了那样的事情之后,大小胡老师的引导对邢刻真的还有效吗?
邢刻这个时期到底是生活在一个什么样的家庭之中啊?
许拙现在的脑子不够灵光,导致每天只能像鱼一样把问题反反复复地过一遍,想不了太深思绪就会断掉,然后再反复去想,又想不明白,所以看起来才会那么忧郁。
孙芳丽不知道这些,还以为是孩子上新幼儿园上上瘾了,离开一天都不行。
因为周末生意很好,礼拜天收工的时候,孙芳丽便给许拙买了一个小汉堡吃。
许拙捧着小汉堡回家一开门,就被一脸困倦的许清朗抱了起来。
许清朗是出租车司机,这种职业时常会日夜颠倒,生活作息很不规律。
眼下许拙进门的时间,按理说也应该是许清朗的睡眠时间,可他却出乎意料地在门口迎接了母子二人,把许拙和孙芳丽手里的东西一起接了过去。
许拙高高兴兴地在爸爸脸上一亲,糊了他一脸沙拉酱,而孙芳丽则敏锐一些,问道:“怎么没睡?”
许清朗摇头:“别提了,楼上吵了一架。”
孙芳丽说:“啊?怎么吵架了?”
许清朗说:“老师找过来了,哎,你知不知道,四楼有个孩子是咱们出出的同班同学啊?”
原本下地要噔噔噔去找玩具车的许拙立刻顿住了脚步,回过头来。
孙芳丽:“来的是出出的老师啊?”
“对啊,大小胡老师都来了,然后直接吵起来了。哦不对不对,大小胡老师没有吵,是楼上那个男主人,”许清朗说到这,讲了一句方言,大意是男主人凶狠得要命:“当着大小胡老师的面就把那孩子劈头盖脸地骂了一顿,啪啪两耳光我听得都疼,两个老师一起拉都没拉住呢……”
许拙心下顿时咯噔一声。
孙芳丽还在问:“为什么骂孩子啊?”
许清朗说:“好像是因为孩子不听话打架了吧,还有什么笔的事。这做老师可真不容易啊,大周末的还得家访……”
夫妻二人之后还有对话,可许拙却是一句也听不进去了。
许清朗的声音手术之后就变得很沙哑,导致他说话的时候不得不比普通人卖力一些。
而那用出来的力道,在许拙听来简直就像是扇在邢刻脸上的巴掌一样。
大小胡老师为了邢刻都来做家访了,可是事情一点也没有好转,甚至因此变得更糟糕了,那邢刻要怎么办?
这天一晚上,许拙都没有睡好。
晕倒以后,他的大人思维淡化了许多,导致情绪无法排解时,会直接攻击他的身体。
比如他担心邢刻,但他睡前又解决不了这件事,下场就是一夜噩梦。
第二天孙芳丽看见了,还以为是孩子身体不舒服,差点又要给他请一天假。是许拙坚持要去幼儿园,孙芳丽才耐不住地送他过去。
临去之前叮嘱他,说如果有什么问题,一定要让老师联系家里。
许拙连声答应,而等他背着小书包,抱着小彩笔,拿着要给邢刻的糖果,一路噔噔噔地跑去学校时,却是直接僵在了教室门口。
*
许拙不知道那天自己晕倒之后发生了什么,总之他回到教室以后,小朋友们一下便把他围了起来。
然后在小胡老师的引导下,纷纷给许拙送上了自己准备的小礼物,庆祝他回到大(1)班。
孩子们的礼物不值钱,但都是心意。把刚回到班级的许拙围了个满满当当,热闹万分。
而对比之下,缩在比之前更偏僻角落里低着头的邢刻,看上去便是非常冷沉了。
他脸上的淤青相比之前竟然扩大化了,脸颊微微肿起来了一块,身上的衣服还是之前那一套,却变得破破烂烂的。
仔细一瞧,是一个个大小不一的洞,像是被什么东西烧出来的。
许拙远远一看,心脏便立刻揪了起来。
而小胡老师看上去也是一脸疲惫,带着小朋友们欢祝许拙回归时,都没有过去那么有气力了。
很显然,周日晚上的局面非常严峻。
这个年代,人们对于“家暴”的还没有后来那么抵触,部分家庭甚至认为父母打骂孩子才是正确的。
也就是说,邢刻的情况哪怕报警也没有用,不仅无法限制,还有可能会激怒家暴者。
大小胡老师显然也是经历了一番挣扎之后发现无果,才会变成眼下这般疲累的模样。
而老师都没有办法的事情,年仅五岁的孩子就更没有办法了。
对邢刻来说,这甚至说不定是关上了他生活中最后一扇可能获救的希望窗口。
让他的神色变得越来越没有光彩,人也变得越来越封闭冷僻。
就好像现在,孩子们热闹地围绕在许拙身边,送上五颜六色的花朵,而邢刻却一个人孤零零地坐在角落,仿佛在另一个世界里一般,从头到尾都没有抬起头。
许拙被小朋友们围了好一会儿之后,等其他人一散开,便立刻抱着自己的东西走近了邢刻。
却不想他还没来得及坐下,邢刻便搬上自己的小椅子,往更角落的地方挪了挪。
许拙愣了愣,随即想也没想,就着椅子粘屁股的姿势,跟着邢刻一起挪。
邢刻挪,他也挪,活像个小跟屁虫。
最后等邢刻终于忍耐不住,用力转过头想说点什么时,许拙正面看见他脸上狼狈的伤口,反倒比他更快地瘪了瘪嘴,委屈巴巴道。
“我们之前说好了是朋友的,我不小心生了个病,你怎么就不和我当朋友了呀?”
小孩的声音听上去难过极了,邢刻顿时收了声。
许拙还不停歇地在说:“生病本来就很痛了,还要失去朋友,那你不是要我更痛呀。”
话音落地,他还一副要哭不哭的样子用力吸了两下鼻子。
邢刻大概是之前午休的时候被他哭出了阴影,许拙一吸鼻子,他就条件反射地皱了皱眉,低声说:“你别哭。”
“那你不走了好不好?”许拙抱着小书包,小小声道。
邢刻垂头看着自己的桌子,没吭声。
邢东海这一次打得很重,正面看孩子都破了相,眼下鼓起来一块。这个年纪的孩子已经有自尊了,邢刻不愿意这副模样同人对视。
而且也不知道是不是伤口造成的,邢刻还有点低烧,脸色看上去很糟糕。
许拙钻着脑袋想同他对视,想让他明白这没什么,不用觉得羞耻,但邢刻却说什么都不愿意,还抗拒交流。
没办法,许拙只能抓抓头发道:“邢刻,我生病了,你能不能问问我生病疼不疼哇?”
邢刻沉默了很久,说:“你生病疼不疼。”
“疼。”许拙眼睛一亮:“那你脸上的伤疼不疼哇?”
邢刻:“……不疼。”
许拙眼底的光芒顿时垮了下来:“如果疼的话,说、说出来会好受一点哇。”
许拙都不明白,邢刻这个年纪的身体也只有那么小,他上哪里去憋住那么多的情绪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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