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经年不识酒沾唇

作者:日光节约 时间:2022-07-02 03:45:55 标签:穿越 仙侠 玄幻

  “宣长老,怎么回事?你怎会被魔修玷污?”

  柏少寒呆若木鸡,半天才明白,宣凝怀了魔修的孩子。

  “是不是你失踪那些时日里……”

  没得到回答,他又向长老们求情:“师尊……师尊她不可能背叛仙门,她一定是被迫的!”

  可无论怎么劝,宣凝始终不愿开口解释。

  这场婚礼终以荒唐闹剧收尾。

  弟子们困惑,长老们失望,新郎悲愤。

  只有新娘沉默地望着瀑布,任凭耳边充斥着一声声质疑。

  “宣凝,你的私事我们不干扰,但现在你身体被魔气玷污,谁来净化流入人域的魔气?那些病重的百姓怎么办?”

  “师祖说了,你下山入世会酿成大祸,为何还要一意孤行?”

  “自甘堕落,不可救药!把她押进地牢!”

  长老们商议多日,最终决定,选在祭典当日举行驱魔仪式,由蚀艮峰众弟子合力将魔胎取出,并销毁。至于宣凝本人,先监禁在地牢,后续再按惯例,交由渡业宫处置。

  同时,外界对她肚子里魔胎的由来也诸多猜忌,众说纷纭,但在一点上达成共识,即必须处死宣凝,以平众怒。

  斗米恩,升米仇,他们这般反目,仿佛忘记了过去这些年,宣凝默默救下了无数人。

  柏少寒则一声不吭下了山,碰到叫嚣的,就逐一讨伐。

  但也只是以堵治洪、徒劳无功。

  他不过是接受不了残酷的事实。

  在宗门里漫无目地神游,不知不觉又回到地牢前。他取下佩剑“炎景”。“师尊,拔出剑,我就能感应到剑灵。只要你愿意,无论之前发生过什么,我还会像从前那样,带你一起走。”

  角落里的宣凝动了动,眼里遍布血丝,像打碎的琉璃珠。她病得更重了,现在连脸庞都爬满魔文,腹部隆起,叉着腿坐在地上。像初次下山遇见的村妇一般,颓唐邋遢,木着脸将拳头塞进嘴里吞咽,分不清是痛苦还是愉悦。

  柏少寒并不嫌弃,耐着性子,将话又重复了一遍,两遍……无数遍,直到被强行带走。

  或许他也快疯了。

  祭典前夕,他识海中感应到炎景的剑灵。

  师尊终于拔剑召唤他了么?

  柏少寒心中燃起希望,他要带师尊离开这个囚笼一般的宗门。

  可牢门早已被破开,人和剑都不知所踪。

  头顶一轮血月高悬,天火如流星群,坠入蚀艮峰,整个山门的地面剧烈颤动,湖水沸腾,鱼跃上岸,惊醒的鸟兽和岩缝里的虫蚁成群逃往山下。

  是……天劫?

  他虽从未亲眼见过,但也猜到,是冲着宣凝来的。

  但为何长老们没提前警告?

  宗门里寂静无声,无人惊动。

  柏少寒火速赶到蚀艮峰,却看到所有寝居都是空的,他只得转去秘境,才发现熊熊燃烧的山谷外,已聚满人,除了蚀艮峰的弟子,其余人都在。

  他们伫立的位置,能清晰听见火场内在激烈打斗,刀剑刺入血肉的声音接连不断,令人头皮发麻,柏少寒识海里剑灵的感应也愈发强烈。他又惊又疑,明明说好了只为师尊驱魔,可现在看来,是要取她性命。

  七位长老面色凝重,却并未制止蚀艮峰众弟子的弑师行为。

  他血气上涌,登时就冲上前质问:“人非圣贤孰能无过?你们果真就如此绝情,要置她于死地么?!”

  “不,这是宣凝自己选择的了断方式。”

  “我不信,我要自己去问她。”

  他欲冲入火中,却被拦下。

  “天火不同凡火,胆敢擅闯,你不要命了?!”

  “师尊在里面,我要救她!”

  “柏少寒,你近来打伤多人,得罪各大宗门,掌门师祖都既往不咎。但今日的天劫乃是天命所至,你再胡闹,定要将你逐出师门!”

  “好,那从今日起,我就不是五蕴宗弟子了。”说罢,柏少寒毅然决然脱下道袍,闯进火场。

  他只认定师尊一个人。

  火舌舔舐着皮肤,在他面庞上留下丑陋的伤痕,也浑然不觉,往日里熟悉的山谷,此刻却错综复杂如迷宫,打斗声响在耳畔,放眼过去,视野里只有火光。

  有人从火场深处跑出,与他相撞。

  是他师兄徐锦,不知为何,与宣凝一样染上了夜息,此刻神志不清。

  但柏少寒没心思多问,只道:“师尊在哪?”

  对方昏沉沉指了个方向,他便追上去。

  沿途横七竖八摆放着许多残肢,他认出来都是蚀艮峰弟子。其间还掺杂着些细碎肉块,不全由刀剑砍下,断口处有撕咬痕迹。

  所有人无一幸免,都染上了夜息。

  他祈祷着这些残肢里不要有宣凝。

  一路跑到山谷最深处,瀑布与河流经天火洗礼,早已化为流动的岩浆。

  他心心念念的人,就站在岩浆瀑布前,手执炎景剑。说是站其实并不贴切,更像是强行用灵力将碎裂的肢体拼成人形。

  她在等他。

  听到脚步声,宣凝回了头,对柏少寒露出一个笑来,血泪从眼角滑出。

  然后,她举剑刺向自己的腹部,击散了维系肢体的灵力。

  宣凝的身体如落叶轻飘飘下坠,翻腾的岩浆倾泻而出,将其吞没。

  “不要!”他声嘶力竭地恳求,但无济于事。

  本来交予宣凝用来自救的剑,此刻却成了斩断他最后希望的凶器。

  师尊才答应过与自己结为道侣,永不分离的。

  哪怕移情他人,背弃仙门,他都能全盘接受,为什么师尊还要一心求死呢?

  柏少寒瘫倒在地,抱着头语无伦次道:“不会的,一定是他们逼师尊的,是他们害死了师尊……”

  这时,上游飘下来一个浑身鲜血的婴儿,周身泡在岩浆中,却全无烧痕,只在心口处有深深的穿刺伤。

  我醒悟过来,这婴儿不正是宣凝体内的魔胎,也就是荆年么?

  不曾料到,荆年牵挂多年的母亲,不仅从未谋面,甚至他还在腹中时,就欲夺其性命。

  没有任何人期待过他的诞生。

  那么荆年当初对王蝎说,夙愿是想见见母亲的模样时,抱着怎样的心情呢?

  梦境还在继续,柏少寒也发现了魔婴,想到宣凝是因他而死,他怒火攻心,将婴儿捞起,双手掐住脖子。

  但看向那双与宣凝如出一辙的眸子时,他愣住,终究还是松开手,抱着魔婴,面如死灰,一步一挪地向山谷外走去,身形摇摇欲坠,似发条用尽的机器。

  这是他所仅剩的,与宣凝有关的东西了。

  这个男人的前半生,就这样在他人的回忆里匆匆走完,幼年时丧双亲,少年时丧兄,青年时,又眼看挚爱之人死在眼前。

  他的虚影与荆年擦肩而过,前者一直在失去,后者则从未拥有。

  荆年侧目望向男人怀里的婴儿,他没有啼哭,只是安静背过身去,蜷缩起来将自己抱紧。

  像在经历别人的故事。

 

第39章 仿生人的错误使用方法

  天火燃尽山谷的每分生机,一切终于尘埃落定,仿佛真是天意为之。上空魔气不再下沉,人域瘟疫也随之平息。

  如荆年所说,百姓们不再提及宣凝的名字,她被忘却了。

  只有沉默的骸骨,承载莫须有的罪状。

  荆年将锈剑从她手中拔出,骸骨化为细沙,从指缝中流走,回忆土崩瓦解。

  我因读取信息过载,还在梳理分类,荆年已取下徐锦脸上的傩面,声音疲惫。

  “正如师兄所见,我骗了你,我来五蕴宗的目的,其实是报仇。”

  “为你母亲?”

  “师兄真是心思单纯。不过也不怪你,故事听多了,容易当真。”他垂眸,撩起额发,业火红莲的印记缓缓浮现。“所谓思亲遗孤为母报仇,不过是博取信任的话术。我和渡业大会那些黑衣人一样,自幼被收编在渡业宫,作为宫主的影卫。如今你已知晓来龙去脉,不必再以令母相称,叫宣长老就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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