朕的妖
巫妖想了下道:“也是,毕竟你生母还在。”
萧偃折起信来:“聪明的王妃,朕倒是刮目相看了。”
巫妖道:“那个鬼胎……”
萧偃和巫妖对视了一眼,巫妖道:“我原来想不通怎么强留下来并且驱使那鬼婴的,现在明白了,想来同样是利用了亲子血脉施咒。”
萧偃道:“我以为承恩侯一直在白骨领主控制之下。”
巫妖道:“活人会被白骨领主魅惑,就怕他已经不是个人了。”
萧偃想起了甘汝林说的那些怪物:“……”
巫妖伸手去替他解开金冠,拔下簪子,漆黑的头发披了下来:“不必担心,让白骨领主去探探。”
萧偃猝不及防,伸手去整理头发,嗔怪他:“好好看信,解了发髻做什么?我还想着去看看种子的,那边还有那么多官员,又要重新梳头。”
巫妖微笑:“你已经工作了一天了,差一天不看也没什么,该放松一下了,天气这么热,你穿这一身衣服太重了,不闷热吗?我带你去泡林间的冰泉。”话音才落,那沉重的带着尊贵十三环的金玉腰带也被解了下来扔在一旁。
接下来是厚重的外袍,累赘的靴子……
萧偃想说什么,却早已被热情的唇吻着,陷入了甜蜜的拥抱和热情的抚摸中。
第96章 预言术
一树一树粉白色的花如云似雾, 如烟似粉,连成一大片粉红色的云霞,林木有淡淡雾气。
云霓深处, 清泉叮咚, 温泉水清澈之极, 水面上却不知从何处不断流下来大块大块的化了一半的晶莹冰块。暖风徐徐,吹来清浅的花香, 淡淡木香,清冷果香,湿润而清新的青草香。
树枝上几枝花枝沉甸甸垂下, 长而宽松的衣物挂在上头。而花树上垂下的松松打着结的红色丝绦和饱受摧残的花瓣草叶又显示着这里适才经历过多么欢悦又凌乱的场景。
累得眼睛都睁不开的萧偃趴在落满粉红色花瓣的清泉中, 巫妖慢慢替他按摩着肩背, 揉着一些刚才留下的红痕。他慢慢伸出手指, 替萧偃在背上画着纹路。
萧偃虽然困倦得眼皮都不想抬起来,但仍然在那粘稠甜蜜的困意中生出了一丝警惕:“画什么?”
自从那次云茧闹了意外后,巫妖再也没有给萧偃画过魔纹。巫妖低低笑了声:“没有什么, 只是让你休息得更好,乖,好好睡吧。”
萧偃低低也不知道嘟囔了一句什么, 听起来似乎是在抱怨巫妖,然而他口齿缠绵, 眼皮沉重,垂下睫毛,很快坠入了睡眠中, 这里实在太舒服了。
巫妖将他漆黑光亮的湿发慢慢拨到一侧, 凝视着他美好安静的侧颜,出神了好一会儿, 才又伸出手指,点了点水面,水面涟漪展开,一朵巨大柔软的粉白色水生花卉从水下慢慢升了起来,刚刚好将萧偃拢在那清香柔和的花苞内。
晶莹水滴从身子往下滑落,萧偃似有所觉,微微蜷起了身子,花瓣慢慢拢了过来,将他整个人包裹在花苞内,头发和身子上的水已被烘干,他转了转身子,有柔软光滑的花瓣递进了他手下,于是他仿佛安了心,抱着那瓣花瓣侧着身子睡沉了。
巫妖从水里站了起来,赤足踏上了柔软的林间草丛,慢慢走入了森林深处,不断有成群白鸟飞起,翻飞着翅膀,从花树林中穿行。
花瓣纷飞着落在巫妖金色的头发上,白皙的肌肤上,巫妖却只是慢慢走过花树林,渐渐花树花瓣落尽,开着花的花树不再出现。只看到连绵不绝的都是光秃秃的结着冰的枝头。
一树一树的冰霜树枝仿佛仍然开着透明晶莹的冰枝霜花,但却完全没有了生命,地面上的柔软碧草也已消失,取而代之的是一丛一丛的冰霜荆棘,带着尖利冷锐的尖刺。
巫妖光裸的小腿和白皙的赤足完全没有受到冰寒凛冽的寒气影响,只是缓缓踏着尖利的荆棘走进了冰霜之林的深处。
他仿佛第一次来,又仿佛走过无数次。那千年前沉寂而苦涩的心情仿佛再次沉甸甸灌入心脏里,将心脏完全冰封起来。
穿过冰白的永冻之林中央,是一片广袤平滑的霜白湖面,湖面结着厚厚的冰。巫妖从冰上优雅踏过,慢慢走到了湖心之处,垂眸盯着冰面之下。
这里的冰仿佛已结了千万年,在透明的,能够清晰地看到冻结着的湖心中央,是一颗巨大的如钻石星状的冰霜之心,在那皑皑蓝色的冰霜之心下,能看到一块方形的冰棺,冰棺里仿佛隐约有着一具人影。
他垂眸盯着那具冰棺,睫毛一动不动,长长的金发一直垂落到冰面上,湖面寒气凛然,犹如雾气一般侵袭着他冰白色没有血色的肌肤。
冰霜湖面忽然腾起了无数冰屑,平地凛风旋转着,一个巨大玄奥的法阵浮现了起来冰面上,冰蓝色的奥术纹路里又蕴含着无数千万细碎的法阵,交缠在一起。
“吾即是你。”
“过去的,未来的,当下的。”
“吾踏过时空,吾超脱时间,吾辩知未来,吾通晓过去,吾为当下而忘我。”
“吾即为万物,为星空,为大地,为闪电,亦为冰霜。”
“吾为先知,为预言者,为宣告者。”
“——大预言术。”
巨大的闪电在法阵中劈啪作响,照亮了巫妖天使一般的面容,他金色的眼眸亮得惊人,倒映着千万道细碎闪电链。
造物主钟爱的完美身躯在闪电球中仍然纹丝不动,傲然挺立。
电闪雷鸣中,那幽蓝冰面下的冰棺仿佛也在若隐若现闪动应和着。
良久以后,闪电渐渐消失,风停雪住,法阵也缓缓消失。
只剩下巫妖仿佛仍然从来没有动过一般稳稳站在冰面上,仍然垂头盯着脚下的冰霜之心,只是他的脸色变得分外苍白,唇色浅淡得几乎没有,金色的头发也仿佛褪去了之前那属于阳光的光泽,变得有些暗淡。
他忽然笑了:“原来是这样,我明白了。”
他盯着那具冰棺,低声道:“你看到了自己的结局,是吗?”
“赫利俄斯,你已踏入了神的领域,你……也因此预知到了未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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冰泉里泉水仍然潺潺流着。
萧偃从柔软的花心里坐起来的时候,只觉得自己像喝了酒一般微醺着,他茫然地放开自己手里还握着的花瓣,剥开那巨大柔软的花苞,四处张望,带着初醒的懵懂。
他一眼看到了岸上的巫妖,他正伸着手去摘树上的花枝,因为手臂拉伸,整个修长身体显现出极为优美的线条,长长的金发披散在背上,他忽然想起了曾经在巫妖收藏的那本宫廷画师的画册里。
他从前不理解为什么巫妖的魔法世界,会将人的身体如此坦然地画出来,展示给无数陌生人看,以此为欣赏的艺术。
此刻他看着巫妖,忽然理解了,这就是美的,自然的,充满力量的,线条流畅的,造物主的恩赐,无一处不完美的神赐的身体,若是没有人将他画出来这一刹那,这美的刹那就会稍纵即逝,再也无法见到。
他凝视着巫妖,心里满是爱意。
巫妖已敏感感觉到了他的伴侣那里又出来的源源不绝的爱意,转头有些无奈看着萧偃,他从来没有如此能够鲜明感觉到自己是被人这般珍惜浓烈的爱着,那样旺盛的占有欲,那近乎偏执的认为自己是最美好的那种感情,太直接太不含蓄了。
明明是这么含蓄保守的文化里成长起来,最循规蹈矩的人,连让他试试过分一些的姿势都羞涩,一点越矩行为都不愿意做,但那感情却偏偏浓烈专一得让人难以忽略。
他将花枝拿在手里走了过去,和萧偃说话:“睡醒了?”
萧偃接过花枝,脸上酣睡过的红晕尚未褪去:“嗯,你没睡吗?外面什么时辰了?”
他从花苞里站起来,觉得腿筋酸软得厉害,勉强走着过去将岸边花树上挂着的衣袍拿下来,一眼望到仍系在花枝上的红色丝绦,腿弯处的勒痕仿佛又酸疼起来,他脸一红,微微转过脸,将衣服匆匆穿好系上腰带:“回去吧。”仿佛害怕巫妖看到那丝绦又想起什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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