重生名媛望族
贺嬷嬷自知主子心中所想,已是代为问道:“夫人的胎一直是周大夫在照料,今日旁晚夫人回来也是您给夫人把了脉,又令开了一份安胎药,夫人是吃了药才躺下的,怕伤着孩子,您开的那份治受伤的药都没用。旁晚您分明说过,夫人的脉象还好,应是没有惊到孩子,并且夫人睡时还好好的,怎会突然……”
周大夫闻言却也是面露疑惑,道:“旁晚时在下给夫人把脉,夫人脉象确实还算平稳,那安胎药在下也着重加了些药量,按说夫人吃了药胎像当更稳固才是,可夫人如今此胎是保不住了,倒像是摄入了麝香等需要避讳之物……”
吴氏本便觉得此时蹊跷,如今听了周大夫的话更觉整个人都被愤恨给点燃了,当即便握紧了双拳,沉声道:“你确定我是摄入了麝香等物才致滑胎的?!”
周大夫却又面带犹豫,摇头道:“在下不敢妄言,单从夫人的脉象看实难判断。夫人这年岁有孕,本便不易坐胎,中间又惊了胎,虽又保住,但滑胎也非不可能之事,再来夫人您近来心qíng郁结难畅,qíng绪波动大,这些都会致使小产,如今夫人又受此一难,身子虚弱,保不住胎儿也在常理之中。”
吴氏听他这般说心中烦闷又痛悔,周大夫的话根本就听不进耳中,她已一门心思的认定是有人害了她的孩子,这笔债她定要血债血还。吴氏想着冲贺嬷嬷丢了个眼色,贺嬷嬷便将见周大夫请了出去,待他开了药方,贺嬷嬷才往他手中塞了张银票子,嘱咐道:“此事切莫声张,夫人不过是因受伤而发起热来,故而才寻你来瞧了瞧罢了。”
周大夫是常年坐诊吴府的客卿,早便被吴氏收用,闻言自点头应了,贺嬷嬷令凌燕将他送走,又吩咐凌霄去熬药,这才和凌霜一道给吴氏换了chuáng褥和单衣。吴氏再度躺下,这才冲贺嬷嬷道:“我如今起不了chuáng,查查一事便全赖嬷嬷了,害了我孩子的,我定叫她十倍百倍奉还!若然这院子里真有那吃里扒外的牛鬼蛇神,我定叫她求生不得求死不能!”
贺嬷嬷见吴氏那模样,只心疼的眼泪乱掉,道:“夫人放心,老奴这便去查,若真抓到哪个对夫人存了坏心的,老奴第一个便不绕过她。如今孩子已然去了,夫人还是放宽心好生将养着,若再伤了身子岂不是得了别人的心?!”
待吴氏闭上眼睛,贺嬷嬷才叹了一声令凌霜好生伺候着,快步出去。
这夜注定是个不眠夜,依弦院四姑娘的闺房中,羊角灯噼啪一下爆开一个灯花,映的屋中光影一闪,青色的帷幔也似飘拂了一下,隔着那轻纱,依稀却见锦瑟躺在锦被之下,唯一双手臂伸出被外,她睡得极不安宁,小小的身子蜷缩成一团,双臂紧抱在身前,十指却抓紧了青莲色的被面。一张小脸微微皱着,似被什么梦魇着了,光洁的额头上已是出了一层细密的汗珠。
突然,锦瑟似被什么梦魇住了,猛然睁开双眸,一双本清寂的眸子此刻在夜色的银光下分明闪动着惊惧和彷徨,伤痛和悲恨。梦中弟弟文青满是血污的面容再次闪过,锦瑟闭了闭眼,浓密的睫毛无声颤抖,诉说着此刻的惊恐难安。
前世时自文青惨死,她便时常会做噩梦,梦中总是血光一片,文青血ròu模糊的身体,亲人们远去的背影,他们指责的目光无不叫她心神俱碎。夜半梦魇并不可怕,可怕的是梦醒后的漫漫长夜,悲凉和伤悲会像是洪水,慢慢地将她吞噬,一点点折磨着她的神经,直至将她拉进彻底的黑暗中,再看不到一丝光亮。
彼时噩梦尚且是隔三差五地惊扰于她,如今得到重生,她却无一日能得安眠。相似的梦境,唯一的不同便是醒后的感触,更多的已不再是悲凉和孤寂,而是忧惧。锦瑟一直觉着苍天肯恩典她重生便是为了挽回弟弟的xing命,而重生后她也确实是做了许多努力,改变了不少事qíng。可虎láng环饲的环境,自身的弱小,使得危险依旧时刻环绕,虽则平乐郡主的平安生产叫锦瑟信心大增,确定可以逆天改命,可弟弟一日未平安度过遇难日,她便一刻不能安心。
今日白天的事qíng更是叫她再度领会了敌人的yīn毒狠辣,若然她那日出府没能遇到完颜宗泽,若然她没能讨要那两名暗卫,今时今日她可还能躺在这里发此感叹吗?族老们只会粉饰太平,牺牲他们姐弟保全姚氏名声,今日又杨松之在,她又奉上了一万两银子这才换来一丝庇护,令得吴氏受罚。若然不曾先一步jiāo好了镇国公府,怕这会子她和弟弟有命回来,却也得不到族中公正对待。
想着这些,锦瑟的心便一丝一叶地抽出惊惧和忧虑来,就似种子见了雨水和阳光破土而出,再也抑制不住在这样的暗夜中苏醒,蔓延成势。她兀自闭眸良久,这才又睁开眼睛,瞧了瞧外头天色,月影清辉下,一双明眸已脱去了翻涌的làngcháo,恢复了安静淡然的清光。
单衣再次被汗水打湿,身上粘粘的难受,锦瑟自起了chuáng轻手轻脚地拽了件斗篷披上,刚走至八仙桌旁到了一杯水,刚yù将茶壶放下便闻窗户处传来一声轻响,像是什么东西撞上了窗棂。
锦瑟心一跳,下意识地快步回身自chuáng中摸出药粉和匕首来,这才目光凛然地走向窗户,细听了两下,便闻外头再次传来声响,依稀有鸟儿扑棱翅膀的声音,她心中微恍,暗松了一口气,推开窗户果便有一道白影带起一阵夜风扑了进来,正是shòu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