梦回几年长
“确是首好诗,只是太过悲壮了些。炎儿的心思总是如此沉重,父皇很是心疼。昨日也是,那二人之事,本是父皇下令处死的怜沁,炎儿如何将所有的责任揽于自己身上,叫父皇qíng何以堪?”
怀中人儿温软触感令御天行深深眷恋,不想放手。方才手掌相叠,柔软的肌`肤落于掌心,竟让御天行心中想到,若是时间能够停在这一刻,该有多好。
昨夜原本原本不甚清晰的心qíng,此刻也渐渐沉淀下来。御天行几乎可以确定,对怀中人儿的时时牵挂与种种不舍,并非纯然的父子亲qíng,而是,夹杂着真正的qíng爱。一如此时,软玉在怀,他心中明知道这人儿只是七岁稚龄,却仍然令他心中不禁生出一些旖念,虽只是转瞬而逝,却也令御天行明了,他对他的三皇子御紫炎,存了别样的yù念。
只是——
他该如何才能让这自认为失了爱人之心的人儿明白自己对他的qíng意呢?御天行心中转念想到。他的炎儿又是因何认定自己没了爱人之心的呢?
御紫炎此时自是不知道御天行心中所想,也不知道自己当初不曾言明的、与曼珠约定一事,竟令他的父皇对他所言失了爱人之心一事存了怀疑之心,也便因此,御天行没有因为当日御紫炎一句“无爱”,而断了自己对亲儿日渐深厚的爱意。
其实,御紫炎并非有意隐瞒。只是彼时,对于曼珠契约,他也是记忆模糊,如今更是忘在脑后,只是作为御紫炎,过着在他看来父慈子孝的平淡生活。此时,他也正是在对他的父皇,讲述着心中真实所想,“父皇此言差矣。当日若非紫炎一句话道出醉仙魂对小儿乃是剧毒,那茶中之物便不过只是极品chūn药,虽是犯了后宫禁忌,却也罪不至死。如此算来,沁怜之死,怎能说不是紫炎的责任?”
“便是因炎儿一言才令沁怜丧命,一个妄言惑主、胆大妄为、用药犯上的侍婢,她xing命也不值得紫炎为她感到心痛。”
御天行捧起御紫炎的小脸,使之与自己对视。
“紫炎不曾为她感到心痛。她自作孽不可活,只是无知孩童何其无辜。若非沁怜丧命,缘枫与墨雨哪里会被他们那个爹爹nüè打多年。所谓事无大小,因人而异。对紫炎而言沁怜之死不过是则听过则矣的消息,对缘枫与墨雨而言,则是足以改变一生命运的大事。紫炎不能因为几年来自己对他二人遭遇的无知而推卸责任。”
御紫炎一双紫瞳望进御天行流金黑眸,平静的说道。
“炎儿,你想太多了。”
御天行摇摇头,对眼前人儿说道。
“不过,便是当初紫炎可以预料到沁怜之死会令得两个孩子遭遇不幸,恐怕紫炎也不会阻拦父皇处理掉沁怜,也不会将两个孩子直接留下收养。紫炎只能说正是几年来的遭遇造就了如今的缘枫与墨雨,而后机缘巧合之下紫炎遇见了如此心xing的缘枫与墨雨,进而决定收留对了紫炎胃口的兄弟二人。
也不曾理会御天行的话,御紫炎径自继续说着,“所谓责任之类,不过给了紫炎留下他们的一个缘由。如此说来,紫炎果然还是个无qíng之人呢。将他人的命运随意玩弄于鼓掌之间却全无知觉、毫无悔意。”
“炎儿——”御天行一手托住御紫炎的后脑,一手捂住那双愈发冰冷的紫瞳,“炎儿,不要如此说自己,父皇会心疼。”
“——父皇,紫炎无事。”沉默片刻,御紫炎的心qíng恢复了平静。
“炎儿该往好处想。他们二人的爹爹本xing如此,即便没有沁怜之死,那二人也未必可以平安度过童年。如今借此机缘他们蒙炎儿收留对他们何尝不是一件幸事。炎儿自己也说,所谓责任,不过给了炎儿留下他们的一个缘由。是以,炎儿不过是顺应了命运的安排,而非随意玩弄他人命运,更非冷qíng冷xing之人。炎儿如水般和顺的xingqíng,别人即便不知,父皇却最是一清二楚。”
御紫炎目光忽而漠然,心中默默说道,父皇,你并不清楚。紫炎并非如水般和顺的人。只是心中的火热早已熄灭,包裹着御紫炎一颗心的坚冰也不曾伸出硬刺来伤人罢了。紫炎的本xing,绝非父皇眼见得这般温良平和啊……
见御紫炎露出如此眼神,御天行心中又是一紧——这人儿心中又在想些什么。露出如此眼神的他,总觉得无论如何都无法靠近。炎儿,令你露出如此眼神的,到底是怎样的过往呢?
你曾说过前世的记忆有些残缺不全。若是那残缺的记忆便是你这漠然目光的根源,那么父皇希望你能将那些记忆彻底舍弃,不只是从脑中抹去,而是从灵魂深处彻底舍弃。而后让父皇为你的双瞳染上新的神采,染上愉悦快乐的神采。
“天色已晚,父皇早些歇息吧。”甩掉心中的念想,御紫炎转而淡淡笑道。
——
夜晚,御紫炎侧身背对着御天行呼吸平稳的静静睡去,却不知身后御天行久久凝视他不曾离去的复杂目光。半梦半醒间,御紫炎似乎觉得自己被一个熟悉又舒适的怀抱拥着。那怀抱是如此的舒适,然而不知怎的,御紫炎的心中莫名的回dàng着隐隐的不安。
——
若是不能免于心伤,若是无法保证未来没有背叛与隐瞒,那么宁可从来不曾懂得这个怀抱所含着的qíng意。若是燃烧全部热qíng却依然无法保证能够得到回应,若是jiāo付全部信任却依旧无法保证收获同等的坦白,那么宁可不再付出半点热qíng或信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