梦回汉家宫
韩说娶亲之日恰时八月十五中秋月圆,我早三日回了韩府,入了中堂,见正中坐着一面目威严的中年男人,后面一左一右两个面容姣好的夫人,下首一个二十出头的男子,另一个略显稚嫩,想必正中的是我爹和他的正妻、我的生母,另两个便是嫡出的兄长韩则和我同母所出的弟弟韩说。
我按着该有的规矩谨言慎微的行了大礼,叩完也未起身,开口道:“儿许久未曾归家,愧对爹和娘亲的哺养之恩。”
父亲身后那位长相有别于中土女子的美妇,颤着伸出一半的手,有些激动:“老爷让嫣儿先起身可好?好容易回来一趟。”
父亲这才开口,倒还是无甚qíng绪:“拿君食禄忠君之事,在宫里皇上身边做事自然不比别的,自古忠孝两难全,这也怨不得你,起来坐下吧。”
“是,谢爹爹和娘亲。”
他又问了一些无关痛痒的话便让我回去:“你去陪你娘说会儿话,这些日子你不常回家,她时常挂念你。”
“是。儿知道了。”说完走过去扶着我娘离开,韩说也在后面跟着。
刚一进屋,娘就伏在我肩上哭起来:“嫣儿,在宫里可好?陪皇上读书累么?怎么又比之前瘦了许多。”她又是拿手摸我脸又是捏我的肩,喃喃着:“娘怕你这次再入宫,又要三五年回不来,让我好好看看你。”
韩说站在一旁说道:“哥哥许久都不回来看娘亲,娘还以为你不要她了,又从外面听了些闲言碎语,说哥哥在宫里不好,还怕再也见不到哥哥,一看见哥哥的衣衫鞋袜和用过的东西就哭。我劝过多少回都没用,哥哥这次回来好好陪娘亲吧。”
她拍拍我的背笑道:“回来就好。娘看一眼就安心了。两年了,又长高了许多,娘以往fèng的衣裳或许都不行了。”
我自进屋还没说一句话,竟是张了张嘴不知道该如何是好,她眼角有些细微的皱纹,面容却依旧秀丽,身形也依旧绰约,一双杏眸莹波流转,眼睫浓密垂眸覆瞳,着了薄妆后唇如蔻丹颊如粉云,我的容貌倒竟有七分与她相似,她对我疼惜至此,看着她既惊又喜惶惶不安的表qíng,我哑着嗓子低声唤道:“娘。”
她听我语出艰涩,或许觉得验证了那些闲言碎语,以为我果真在宫中如同牢狱,又止不住的哭起来,“嫣儿可是怨娘?”
我为她擦去泪安慰道:“娘说的什么话,我怎么会怨娘亲。”
她摇摇头依旧哭泣:“其实早些年,你爹回京时我原本可以不必带着你和说儿跟你爹回中原的,只是,我竟为了他……不然你也不用在宫里陪皇上读书。”
原来她言下之意竟也是觉得我在宫里沦为皇帝的男宠,任人作践生不如死。我撤回手苦笑道:“娘宁愿相信外人也不愿相信儿子吗?我在宫里哪里就……”我抿了抿唇不再说下去。
她忙拽着我:“怎么不信你呢,信,只要是嫣儿说的,娘都信。嫣儿大了,什么事都能自己做主,娘不拦着你。你开心就好。今晚娘给你做好吃的……”
我趴在她肩上点了头,“谢谢娘。”
“傻孩子……”
中秋前夕,我站在后院里看一株桂树,想起宫里刘彻的宣室外几株桂花树也长势颇好,不知现今开的如何。正出神时,有一拨人从后门进来,手提肩扛的,运进来一些食用器皿,许是外面临时雇用的帮夫,来问我这些器物往哪儿放,我随意回到“拿进厨房去吧。”
恰时韩则从前院进来:“正估摸着这会儿也该来了,跟我来吧,到侧屋里去。”顿了一顿又咬字道:“我这弟弟常年不在家,连自家厨房门朝哪儿开都不知道,厨房可盛不下。”说完才施施然摆着袖子走了,跟着一帮jiāo头接耳嘀咕的下人。
我笑笑转身回去。
小说娶亲当日,韩府自然是门庭若市,我只站在中堂外跟来客回礼作揖,直到刘彻来的时候,我才跟睡醒了一般。
“宫里还没人敢使唤你,竟跑到这里给人做牛做马来了。”他带着卫青,穿了件以墨线绣着藤萝纹的白底锦衣,手里拿着一把我颇是眼熟的玉骨金丝织面折扇,倒有几分仙人之姿。
我和他都转到柱子后面,我冷着脸:“若是玉堂的珍玩少了一件,我便换来十个美女。”
“真不该放你出宫来,一出来就学坏。见我的第一句话竟是说女人,王孙真伤我的心。”说着作势就往我身上蹭。
我看着院中堂上人头攒动便不动声色往后一退:“离我远点。”
他探过头:“王孙当真这些天都不想我?我可是食难咽寝难安啊。”还故意拉了脸状似弃妇。
我抽了抽嘴角。
别过脸恰好看到我父亲挽着一个贼眉鼠目、身形略瘦的男人进了中堂,无意向这里一瞥,登时惊的脸上一阵抽搐。
疾步走来便要跪拜:“臣该死,竟不知皇上驾临寒舍。”
刘彻摇摇手里的折扇:“哎,不忙不忙,朕就是来讨杯酒喝,完了就回去,不在众人堆里露脸,王孙跟着就行。你该忙你的去吧。”
那个与父亲一道的人微眯了眼在我脸上扫过,我心里一震不由的往后退了一小步,此人看似骨瘦嶙峋,却犹如坚硬奇状的怪石,自有一番犀利和狠劲儿,一双眼锃亮幽暗,夜里的猫眼儿也似,透着一股子yīn辣,却又莫名的不着痕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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