梦回汉家宫
我还微微喘息着对红玉笑言:“谢谢。”
似乎以前的韩嫣为人也谦和,并不是恃宠而骄的顽劣贵公子。每每我对红玉的服侍歉然道谢的时候,她都会笑我:“韩大人在宫里这么久了,怎还是一点都没变,我们做下人的为陛下和大人做事,都是应该的。你谢来谢去倒是叫人觉得折寿。”
我突然想起些事,问红玉:“我常年都住在宫里吗?没有家人?”
她一边搁好炉子上的温酒器和酒壶,一边回道:“有是有的。以往每次韩大人和陛下闹别扭的时候,大人都会丢了手里的事说要回家看韩说大人。有时候韩大人生气的紧,陛下就准了,若是陛下火气大一些,就不让您回府,说直接派人把老夫人和韩说大人接进宫让您看。”
“韩说是我弟弟吧。”
“是呢。”
我又问到:“我这么住在宫里,也不落人口舌?”
她愣了愣才道:“大人是陛下的伴读,自小就是,明理人都知道,只有那些不存好心的才在背后嚼舌头。”
我微微苦笑,是伴读吗?
“哟,谁的丫头,好伶俐的一张嘴啊。”一句利落的话破入耳中。
我循声侧首望去,缓步朝这边过来的是个已入中年的女人,里面穿着墨绿色的冬衣,外罩浅褐色的貂皮大氅,一副眼高于顶的贵妇模样,一双眼秋毫必见一般的闪着jīng芒,身后跟着四个仆从,有两个倒不像宫女的着妆。另两个穿着宫装的宫娥也与红玉不同,似乎要高她一等。
红玉忙搁下手中东西,伏在地上道:“窦太主恕罪,奴婢,奴婢……”
窦太主,那就是窦太后的女儿,刘彻的姑妈加丈母娘,现在陈阿娇陈皇后的母亲。
我看着跪在地上瑟瑟发抖的红玉,恭声道:“小丫头不懂事,是我前些日子病了,许多事记不大清,在问她,若她说了什么不该说的,还望太主恕罪,莫要和她计较。”
她站在亭阶上,冷冷的瞥了一眼红玉,却对我笑言:“韩大人莫不是在陛□边久了,连宫里的规矩都忘了?”
我倒吸一口冷气,日前在东宫跪了许久,她进出东宫陪老太太岂会不知?她这是为陈皇后出口恶气,还是故意要告诉我,即便皇帝也有鞭长莫及的地方。当真是冤家路窄。
“卑职万死,给窦太主请安。”我按着身前的矮几挪了挪,顺势屈膝yù跪,却不想腿上根本使不上力气,手向前一滑,打翻了几上的杯盏。
红玉忙跪行到我跟前,扶着我,语调呜咽道:“都是奴婢该死,窦太主息怒,韩大人重病未愈,好容易下chuáng到亭里坐坐,不是有意冲撞太主的,太主就看在陛下的份儿上饶过韩大人,要责罚就责罚奴婢吧。若是韩大人再有什么差池,整个玉堂里的婢仆和宫里的医官就都活不成了。”
她却轻轻笑道:“真是不想韩大人病得这般重,倒显得是我斤斤计较,别说这些了,快把韩大人扶起坐好。”又回头对身后的仆从道:“你也去帮着,把案上东西放好。”
我qiáng扯着笑意道:“谢太主。”
她拢了拢袖摆:“韩大人要谢的不该是我,是老太太。”
我垂首又道:“是,谢太皇太后恩典。”
她语气变缓了许多,有些无奈道:“韩大人,这国有国法,要是没了规矩就不成方圆了,陛下还年轻,免不了任xing,这不声不响的微服狩猎,误了早朝倒还其次,可若是被歹心的人盯上,怕是要塌了这大汉朝的天了。老太太没别的意思,只是给陛下敲敲警钟。韩大人是先帝允的陛下伴读,自然是明事理的人,也要劝着陛下才行。”
她如此动之以qíng晓之以理,我自然是恭恭敬敬:“做臣下的,自然是要为陛下的江山着想。卑职定不忘太皇太后的恩典,倾心辅佐陛下。”
“那就有劳韩大人了,今天老太太特意差身边的玲儿和阿禾来看看韩大人,顺便带了些点心补品。”说着冲身后的宫娥摆了手,那两个着宫人服饰的丫鬟便放了两个盒子在案上。
我心里思忖,怕是这些日子刘彻因着韩嫣“失忆”的事,跟老太太有了疙瘩,这刚打了人一棍子,就送糖来了。窦太主借着这茬,在我面前狐假虎威一番,顺便把陈皇后不受宠的窝囊气一股脑撒我身上。这韩嫣的立场,也真是能屈死活人。
待她们走后,红玉又替我把狐皮锦衣往腿上裹了裹,还往我手里递了个暖手的小香炉。
红玉过于心善,在这宫里,察言观色的本事竟也能如此差,我刚刚不过只是想试试这窦太主的口气而已,我断定以我现在的qíng况她必不敢发难,哪里轮得到她去替我扛罪?若那女人当真一怒之下责罚了她,怕是我也只能眼睁睁看。我心下叹了气,指着案上的盒子对她道:“你可以打开看看,有你喜欢的只管拿去吧。”
她低头咬着唇,什么也不说,极委屈的样子。只招了手唤来站在不远处的丫鬟,让她们把东西送回玉堂。
她既不要,我也不勉qiáng,随她吧,我只顾探着身子把手里的香炉搁在案几上,伸着胳膊去倒酒。
红玉忙赶在我拿到木杓前去做这些事。起了酒水把耳杯递到我跟前。我看了看她,眼眶红红的,呼吸也有些不稳。习惯xing的安慰道:“这又是为何?在这皇宫里,你还不能适应这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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