梦回汉家宫
她抬头看着我,眼泪慢慢的蓄满眼眶,我抚额叹气:“你看,越说你倒越伤心。早知道就不安慰你了。”
她眼神清定的看了我一会儿,似是下了很大决心才道:“红玉不是为自己伤心,红玉觉得,韩大人才是最苦的。我们做奴婢的,被主子责罚本就不该有什么怨气,可韩大人是上大夫,是陛下的侍读,却是被那些人来来回回的挤兑,他们不懂,都以为大人侍宠而贵,可陛下与韩大人心里的苦,他们又哪里知道。红玉看在眼里,心疼陛下,更心疼大人。”
她说了这么多,一直望着我,眼泪刷刷的顺着脸颊流。我听着,看着,心里五味杂陈。又怕这宫里八面透风、口耳混杂,忙打断她:“我知道……”话卡在喉咙里,不知道该怎么说她才明白。
缓了口气方平静的低语道:“你知不知道一句话?小不忍则乱大谋。许多事,你没有挽狂澜的力时,只能顺应。即便看似山河尽握,也要审时量度。玉堂在宫里的地位特殊,你又是玉堂的丫头,更要懂得如何在这里过的自得才是。”
她似乎并不在意我说话的内容,只看我神qíng凝定,平然无惊的样子,便也宽了心。只低了眼光,耳语般:“我听大人的话便是。以后再不冲动说胡话。”
我松了口气,指着案上的糕点笑言:“这些滋味,定不如太皇太后赏的好。”
她亦展颜:“大人若是想吃,我这就去拿回来。”
我看看日头,近午了。就止了她:“不用了,现在吃了,午饭就吃不下了。我再坐一会儿就回去。”
“也不用急着回屋里,韩大人既是出来了,就不妨多在外面呆一阵,冬日的屋里虽说是暖和,但也燥得很,倒是不如坐在这儿晒太阳,心qíng也会好些。午膳我让他们送到这里。”
红玉想必是怕我在屋里躺了这么多天,憋得闷,又怕我因那些事心里积下郁火,才这么说。
我看她这些日子对我无微不至的照顾,出于皇命之余,私qíng或许也不少。不知那韩嫣之前如何待这丫头,让她这般体贴,有时候晚上都整夜整夜的熬着,往炉子里添了炭块,又怕屋子里gān燥,还在我榻前放上用浸了水的布扎成的花。我便是翻个身,或是拉扯一下被子,她都上前看看,今日之事,竟又能让她不顾xing命地相护。
我抚着手中暖炉,垂着眼皮盯着不远处枯木衰糙出神,想理出一些思绪来。
亭外,初冬的午时,光线稍见明烈,再被流水折she过来,白灿灿的晃人眼,铺到园子里如河面上起的水雾一般,撒在身上暖哄哄的熏人瞌睡,只觉得不知今夕何夕。若非忽来乍到这两千多年前,怕是一辈子都不可能如此衣食无忧的惬然,可我心里又忌惮这鬼蛇环生的深宫高墙,真想日日昏睡不醒,便无需忧惧……
我慢慢滑□子,把引枕从胳膊下拉到塌边,微微蜷了腿半躺下,红玉看我困了,也不忍再折腾着回屋里,便只顾了回去取盖的东西。
我迷糊的很,或许是太想逃避,心里还是一时不明朗,当感到有东西搭在我身上时,竟然急急地抓住那人的手唤了一句“小西。”那一瞬间,我才彻底发现,在我心底,小西已经深到一种怎样的程度。可是现在……
我恹恹地睁了眼,赫然是刘彻近在咫尺的脸,像小西一样的眸子,轻眯起来,细细的如一汪映着桃花的泉,我像触电一般松开他的手,眼光躲躲闪闪,不去看他。正巧红玉拿着毯子过来,我掀开他盖在我身上的大氅,有些语结:“天冷得很,你快穿上,红玉已经来了,我这就准备回去了。”说着要起身。
他伸手拉住我的袖摆,也不语,看我不动,才静静地穿了衣裳,又接过红玉手里的shòu皮毯子裹在我身上,方才说话,却是对女婢们说:“朕今日在这里用膳,早些准备吧。”
那些婢仆鱼贯远离后,他看着红玉还静候在一旁,又胡乱的挥挥袖子让她走,红玉也忙退下去。
那方塌垫足有一张单人chuáng大小,我和他一人一半静坐着,我自然是不动不言,他一直锁着眉尖,自己起了酒水喝着,脸上渐渐泛起桃色,不知是喝了酒,还是正午日光太暖。
我侧目看去,他换做一副托着腮眯眸望天的摸样。似乎觉到我在看他,也瞥了头过来,与他四目一对,我心里一惊之下,竟掉了手里的小香炉。看那香炉滚下阶去,我也无法。
怔然时,被他一把拉住双手,我还不及想什么,只知道缩手,如被虫shòu咬了一般。我越恐乱,他便攒的更紧……
我急了:“你,你快放开。”
他抬起眼笑道:“只管把这当暖炉就是了。”
刘彻距我半尺之近,一张脸极是好看,真是古人说的,面若冠玉,剑眉入鬓,眸胜璨星,朱唇皓齿。当真天生的妖孽面目。
我也不再徒劳的去挣,把脸别过去看着亭外,只皱皱眉咽了心里不满。这人透顶无赖,说话全跟放屁没两样,几日前还出口旦旦,承诺若我不再因老太太生他的气,以后什么事尽依我,绝不qiáng求我做任何不乐意的事,今日便忘了。长着一张酷似小西的脸,却是一点不像,小西何时像他这样?狗皮膏药似地腆着脸皮黏人。
远远一队宫人端着食盘走近,我厉声道:“你够了没有?快放开。”丢了里子也就罢了,不能连面子也丢了。他撇撇嘴,显然没放手的意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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