只不过红颜
这就是,上古蚩尤管辖的领地吗。
为什麽我会觉得,像天堂?
目光极尽之处是连绵的山峦,山地郁郁葱葱,山顶是终年不化的皑皑白雪。从山顶蔓延下来逐渐多了的稀疏的人烟,渺渺的炊烟。
再是,油菜花地。
越到眼前,越显繁荣。到了脚下的土地,竟已是奢华富贵的无法言喻。像是书上所说的江南,所说的长安,所说的秦淮,所说的汴京。
莺歌燕舞,灯红酒绿。
沈肜见过皇城的富华,也喜欢偶尔的腐败堕落一下。不过,比起更远处的幽静,这片繁华简直像是垃圾堆。
破坏掉平衡的元凶。
如果说桃花源,人人都能找到,他也不会是那麽令人向往了。
更重要的是,那些老人流传的老歌,远古的神话,传统的小农经济自给自足……随著这片繁荣的蔓延,有些东西会彼长此消。
可以说是文明战胜蛮荒,也可以说是一种失传。
那些可以轻而易举震撼人心的感动,最终不复存。
沈肜穿越无数个岁月才有幸目睹的东西,总有一天会重蹈覆辙的覆灭。
得到一些,就一定会失去一些,谓之等价jiāo换。
没有东西可以比人命值钱
没有东西可以换回逝去的东西
因为已经,不复存在。
比起沈肜的深恶痛绝,轩辕则是略略带些迷惘的看著眼前的繁荣。
沈肜看著他的眼神,等待著他的解释。
轩辕只是淡淡的说:“我还是小孩子的时候,就已经离开故乡了。已经,快不认得了。”
他像是在感叹,更像是在追忆。
於是沈肜催著轩辕从向更远处的乐土,轩辕突然笑著拉住沈肜,说天色晚了,说沈肜也累了,不如现在这里暂且休息。
他说他还要和家里报个信。
久别重逢的家人,再见面的qíng景,沈肜很想看。
这片繁荣,谓之外来文化。
厌倦世俗的商贾,偶然之间发现了一片桃源,於是在这里扎根。越聚越多。
谓之,入侵者。
这里鲜有旅客,於是也没有客栈。轩辕犹豫的敲响了一家大户的门扉。看到沈肜掏出那柄被轩辕踩过的珠钗後,两人被客客气气热热闹闹的迎进了客房。
这种态度,谓之势利。
看著这陌生的一切在熟悉的土地上突然出现,像雨後疯狂盲目的竹笋。
轩辕,显得有些迷惘。
第19章 无思百忧
今天更两章
他们住在相对的两件房,布局相似,左右对称。
闷得有些无聊,沈肜流串到轩辕的房间。
听他讲过去。
“喂,那件事qíng,我还是不是很懂。”
“那件事?”
“召唤蚩尤。怎麽会有那种功夫。”
“那似乎是族上一直流传下来的,对有著轩辕血统的人,也不是什麽秘密了,每个人都练过,不……应该说,几百年来的,每一个蚩尤後裔都练过……”
“只有你成功了?”
“只有我成功了。”
“那是……怎麽回事。”
“你想听?”
“算是吧。”
“那是我很小的时候。”轩辕笑了一下。“四岁……甚至更小吧。那次,我,坐在院子的小板凳上,看父亲练功……他看一会,试一会,然後就摇很长时间的头。
我替他著急,於是就走过去。“轩辕想了一会继续说。”说来好笑,我那时明明不识字,结果每一句都看得懂。然後我就和父亲说我可以做到。然後啊……“轩辕又露出一个笑容,似乎有些悲伤,然後说:“你知道父亲当时看我的眼神吧。不是一个父亲看孩子该有的眼神。
简直像是,把我看成族里唯一的希望。
顶礼膜拜。你能理解吗?“
看到沈肜微微点了一下头,轩辕继续说。
“之後我就被领到族长那边去,把书里的动作做给他们看。我第一次看到他们笑,笑得很开心,非常开心。然後我就和父母隔离开来,专门的,有人监督著,练那本书。
然後,我就开始能听到一个声音。我做错动作,他就冷冷的纠正我。是和我一样的孩子的声音,那是我的声音,用冷冷的qiáng调开口。“轩辕又笑了一下,眼里悲伤的感qíng更甚。“然後,我想,他大概就是蚩尤吧。轩辕继续说。而且有著和我一样的年龄,跟我一起生长。”
“开头第一个月,我常常会想父亲想母亲,然後他开始觉得我很无谓,後来就开始慢慢的学会有的没的,安慰我几句。我开始觉得,这样有个人配著我说话其实也很不错。直到我再见到我父亲。发现他已经更本不认识我了。
後来我才知道,为了让他能更方便的使用这个躯体,无论是相貌,还是体型,都会慢慢的转化成蚩尤以前的模样。“看到沈肜眼中的惊讶,轩辕默默的,继续诉说著。“你知道吗,沈兄。虽然我印象中,自己小时候长得也挺对得起父母的,但是呢,根本和现在完全不一样。”
“完全吗?”沈肜问
“嗯。父亲都不认识我了。那种qíng形实在很好笑。据说我以前的头发有些泛huáng,结果那时候已经变得黑如乌木了,瞳孔的颜色也是,甚至五官也是……别人练功都要练很多很多年,然後我简直是与生俱来,其实连蚩尤功力的一半都不到,但是已经没有人能接得到我一招半式。一年後,母亲偷偷的来看我。
然後啊……你知道怎麽样了吗。“
看到沈肜没有回答。
轩辕自顾自的继续说。
“她开始哭,然後是闹。她硬是要把我领回家。然後隔几分锺去看我一次。然後一边流泪一边笑著抚摸我的脸。说是要永远记得我,永永远远都记住我的样子。後来实在看到我变个不停,记不准了。她就在我脖子上系上一条玉佩。结果不久後,在我终於炼成那门武功的时候,玉佩被全身的真气给震碎了。”
“然後呢。”沈肜问。
“母亲不认我了。”轩辕苦笑著说。“怎麽都不肯认。”
“她就那样笑著抚摸我的脖子,然後狡黠的笑著说,‘我的迿儿有一个玉佩的,你没有,你骗不了我,你不是他。‘句子的末尾是,‘你这个妖孽‘“
你这个妖孽。
“後来呢。”
“後来?後来就是蚩尤他随著我年岁的增长也慢慢长大,等到我六岁那年的时候,他第一次尝试暂时取代了我的人格。
结果,大家居然认不出来。“
“怎麽可能。”沈肜喃喃的说。
“我也不是很清楚。那个时候,似乎已经很久没有人和我jiāo流过了,我就一直和他说话,他虽然看起来总是沈默寡言的,但是还是努力让自己和我多说一点,多说一点。”
知道自己转变了这个人一生的命运,然後做出些补偿吗。沈肜想。然後他问,“那麽之後你怎麽做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