火神,你受了
前天,任海离开的时候,曾在我耳边轻声说:“去找赵坤。”
赵坤——凌烟阁的阁主,掌握着天界古史,久居在天宫深处。很少有人知道他的存在,上一次来拜访他,还是来查看重黎的往事……
原本,我并不想来打扰他,因为任海的话不可信。但是今晚看到玉清支支吾吾闪烁其词的样子。我忽然觉得,这其中必然有我不知道的事qíng。而赵坤,是一个线索。
踏进凌烟阁的一瞬间,恍若回到了千百年前,所有的景象都没有任何变化。时间的利刃似乎在这里静止下来,满目藏书,空寂冷清。
我绕着转了几圈,轻声喊道:“赵伯?赵伯?”
哪怕是很小的音量落在这寂静的空间中也显得额外刺耳,我喊了几声,就停了下来,因为一个蹒跚的身影从暗处走了出来。
赵坤依旧是一副衰老的样子,我赶忙迎了上去,就听到他苍老的声音:“殿下来啦?老赵可是等了好些时候。”
我扶他坐下,有些急切的喊道:“赵伯……”然而正对上他的视线,却又不知该从何问起。
赵伯瞥了我一眼,抬起拐杖凌空指了指,一本厚重的古书就从书架中飞出来,落在我眼前的书桌子上。
我疑惑的看他,他指了指,问:“殿下,您可知火神的来历?”
不明白他为什么这么问,只回答道:
“远古神职,cao纵世间业火,掌控审判之力,是九重天的战神。”
“那殿下可知,第一任火神是谁?”
我摇了摇头,只知道是一位上古神祇,应该早已仙逝。
赵伯将那本古书翻开,指在其中一页上说:“天父开天辟地以来,世间氏族林立,火神一职正是九黎族的族长——火神祝融。”
九黎族?那不是重黎的氏族?怎么会是祝融?
赵伯继续说道:“火神祝融,又名重黎。”
这,这怎么可能!我惊讶的看向赵伯,重黎的称谓,众人皆知。再说,若他是火神,那我又是什么?
“老朽知道殿下疑惑,不过,火神一职,只有流淌着九黎族的血脉之人才能继承。这也是火神的职位空dàng了这么多年的根本原因。”
越来越多不可思议的事qíng揭露出来,我忍不住说道:“不可能,我确实接任了火神,但父君是炎族的族长,我,我怎么可能是九黎族?”
赵伯淡淡的看了我一眼,轻声说:“天帝是炎族的族长,但他娶了九黎族的公主。也就是殿下的母后——九天玄女。”
犹如被一道天雷击中,我浑身僵硬,大脑都停止运转,只麻木的听着赵坤苍老但却清晰明了的声音:“火神所代表的是破坏之力,掌控得当就是战神,稍有偏差会沦为魔神。您一出生,天后便发现了殿下的异样,因为您传承了九黎族的血脉——纯正的火神之力。qiáng横霸道的力量,哪怕是生来仙胎,也有可能爆体而亡,天后为了护您长大,以生命为祭,施放了上古禁术,将您体内的火神之力彻底封印。”
所以说,母后是为了我……
“殿下,天后不仅仅是为了您,更多是为了黎明苍生,因为火神之力的蛮横,想要掌控,只有血祭,只有万千敌人的鲜血才能压抑,是战乱中才存在的神祇。而您出生的年代,正是妖魔封印,太平盛世,天后是牺牲了自己,平定了战乱。”
赵坤长叹了口气,又说道:“随着您年龄的增长,天后施放的封印也已经压抑不住,如果在您成年前,这股力量爆发,那您还是……”
赵坤没有再说下去,反倒是从怀中掏出一封信,递到我手上,说:“这是天帝最后留下的,说是若您来到这便jiāo给您,若是从未来过,就作罢。”
我努力保持镇静,但颤抖的手出卖了我的qíng绪,低头看着熟悉的字迹,终于压抑不住,眼泪疯狂的流下来,滴滴答答落在纸张上,化成一个个深色水印。
我抬手擦gān眼泪,竭力使眼睛聚焦,努力辨认着上面的话语,一个字一个字的,看的非常认真,生怕错过什么……
然而,越是往下看,心底越是冰凉,前所未有的悔恨qíng绪铺天盖地的袭来。
直到全部看完的,我整个人如置万丈冰窟,彻骨的寒凉,漫天的悔恨,我突然想起任海说的那句话:“真是没见过你这般狠心的人!”
我到底做了什么!双膝一软,忍不住跪倒在地,捂住脸,眼泪止不住的流淌,赵伯的声音有些怜悯:“殿下,天尊待您,真的是用心良苦。”
可我却那样对他……
沉闷的钟声响起,我猛然抬头,望向窗外,不知何时,天色已然大亮,万丈光芒铺洒开来……这时辰,凌霄殿上必然已经开始朝会。
顾不上跟赵伯道别,我踉跄的爬起来,将信揣入怀中,疯了一般的向着凌霄殿的方向奔了过去!
只希望……只希望还来得及!
第58章 最终章
天宫之中,禁制腾云,哪怕是历任天帝,也只能像个人类一样,落在地上,用双腿行走。
我从未像现在这般怨恨这个法令,明明近在咫尺的距离,明明拥有转眼就到达的能力……却只能用软弱的双腿像个凡人一样疯狂的奔跑。
顾不上守卫的怪异的眼光,也管不了衣衫被枝叶划破,疯魔了一般,不能思考的狂奔。然而等到真正看到凌霄殿的时候,我又胆怯了。
安静的犹如千百年来的每一天,金碧辉煌,威严恢弘,是天界最华贵的建筑,更是神权屹立于巅峰的象征。
我不能确定已经发生了什么,只能企盼着没有来晚。只能希望玉清的动作没有那么快,重黎的势力没有那么容易被掰倒。
而我,也还有个说声对不起的机会。
怀着忐忑的心qíng,我登上了白玉金石的阶梯,一步步靠近,大殿中的景象也一点一点的呈现在我的眼前。
迅速的扫视一周,我终于看到了那熟悉的身影。
紫袍长衫,一如往常。
刹那间,喜悦盈满了心间,他没事,都还来得及。
我要告诉玉清,告诉他重黎没有杀害父君,没有背叛天界,更没有……不,我得先对重黎说,我要告诉他我全都知道了,我想让他原谅我。也许他会生气,会微笑的疏离我,但没关系的,我会不厌其烦的说对不起,我会死缠烂打,只要他别不理我,什么都可以的!
想到这里,我加快了脚步,急急的奔到他身边,得先带他离开这里。人太多,他又好面子,只会一本正经的跟我客套。要到没人的地方,我才能细细和他说。
我得告诉他,不能什么事都一个人解决,我已经成人了,应该和他一起分担。
对,什么都可以解释清楚——
包括被伏羲琴控制的年月,虽然不清楚为什么会迷恋玉清,但是我自己的心,自己看的分明。只要我对他说,他一定会相信我。
越想越觉得一切都不是问题……但临的近了还是有些紧张,我克制住手的颤抖,轻轻碰触他衣袖上的绣纹,烙在手心的繁琐纹路,像极了我此刻的心qíng,万千话语,错综复杂,却不知该从何说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