火神,你受了
张了张嘴,最终只用压抑的嗓音吐出两个字:“重黎……”
不是天尊不是师父只是重黎。
他一定懂我的意思,怀着忐忑的心qíng抬起头,正正落尽他的眸中,满含着笑意,让人迷醉的温柔。
他果然没有生我的气,果然还是在乎我,被心中的甜蜜冲dàng,我赶紧又喊道:“重黎。”
依旧是宠溺的微笑,我被他看得有些不好意思,但想到还有很多话说,又想到周围还有很多人,就要拖着他走。
正要握上他的手,就听到他说话,声音极小,模模糊糊的根本听不清楚。我转头看他,这次听的分明:“小瑾,别哭……”
哭?为什么要哭,我明明很开心啊,疑惑的看向他,忽然觉得有些不对劲。
重黎在笑,可是为什么他脸色那么白?为什么唇色几近透明?
慌乱的qíng绪瞬间占据了胸腔,我着急的拽着他,想要将他带走……可是,却怎样都不能动摇分毫。仿佛双脚已经死死定在这大殿之中,连灵魂都被束缚,无法逃脱的宿命,在上空无声的微笑。
不,不是的,我焦急的看着重黎,忍不住大声喊道:“走啊,我带你走,离开这里。”
依旧是纹丝不动,他看着我,眸中溢着温柔,声音却空灵飘渺:“小瑾,你属于这里。”
我彻底慌了,死命的睁大了眼睛,猛然发现拽着他的地方一片血红,手上衣袖上他的胸前他的衣衫,鲜红的血液瞬间蔓延,如同疯狂的野shòu毫不留qíng的吞噬着猎物,残忍血腥却无可奈何。
而我只能眼睁睁的看着,触手的腥腻感觉时刻提醒着自己,他的生命在快速的流逝……在我哪怕一眨眼的时候就永远的消逝……
永远见不到这个人,永远听不到他的声音,永远的……失去他。
“不!”猛然惊醒,我几乎是弹跳着坐了起来。
梦醒了,绝望的qíng绪却没有退散分毫,反倒是越发的浓烈。
怔怔的坐起来,想到梦中的qíng境,眼泪止不住的流淌,仿佛还能听到他喊一声“小瑾”仿佛在下一刻还能看到他在案前批阅卷轴……
自那日之后,我就彻底忘了时间的存在。
终日睡了醒醒了睡。
每次都会梦到那天,每次都是同样的场景。
可是,每次发生的事qíng都不同。
会梦到我及时赶到,会梦到我制止了玉清的举动,会梦到他坐在高处,神qíng淡然,眼底却是深深的爱恋……
更多的是一遍一遍的念着他的名字,仿佛说出来,心里的绝望就会淡上一分,他就有可能出现在我面前。
其实,我早已记不得那天到底发生了什么。
因为太多的梦扰乱了现实,也许我根本没见到重黎,也许我是亲眼看到他消失,也许我压根没有勇气前往凌霄殿。
最初的时候,我会让玉清一遍遍复述那天的经过,我幻想着这其中有遗漏,幻想着依照重黎的能力不可能被那个法阵困死,幻想着最后我及时赶到,抽离了昆仑镜,幻想着最后有人救走了重黎。
但是,玉清对我说,重黎是在我眼前消逝的,神族仙逝不会像人类那般留下ròu体。只是这天地间再也没了这人的气息。
一遍又一遍的重复,只能证明,我满怀着杀父之仇的恨意,亲手布下的法阵,真真切切的困死了他……我真的杀了他……
最后,我再也不想听到那天的事qíng。
做梦成了最快活的事qíng。
我应该庆幸,还能在梦里见到他,虽然他总是不跟我走,虽然他总是不给我解释的机会,虽然他一直不肯原谅我……但是,他至少还跟我说话,至少还能见到他,至少他是存在的。
哪怕是在做梦。
然而,梦终会醒,在梦里那种一切都还来得及的侥幸感,落在这空dàngdàng的现实就变得尤其可笑。
清醒来,就是加倍的痛苦,我不知道,还要承受多久。
重黎,你是恨我吧,挑起战争,只为平息火神之怒。
以生命为代价,一次次救我。
欠你的,我到底要用什么来还?
你这样做,真的值得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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玉清说,你得活下去,尊上的愿望是你幸福安康,在这太平盛世中享受生活。他付出了这么大的代价,你不能再让他失望。
我不记得自己是怎么回答他的,也许压根没有回答。
不,我可能回答了,而且会说的十分好听,因为我得让他放心,玉清盯我盯的实在太紧了。
可是,我真的不知道活下去还有什么意义。
漫无止境的生命,沉迷在过去,活在无妄悔恨之中。
这样的生命,到底有什么继续下去的必要?
况且,重黎可能又生气了,因为我都已经接连几天都没有梦到他。
他这人,表面上看起来成熟豁达,十分能包容人。但实际上,一惹他不高兴,他就会非常别扭,并且还要一副豁达的模样做着一些明显是闹别扭的事qíng。
例如明明该早点睡的,他偏要将那几份卷轴看完。
例如应该两人一起沐浴的,他却非要分开沐浴。
……
再例如现在——说什么都不肯出现在我梦中。
这几天,我觉得我生活的十分正常,没有梦境,现实变得越发乏味。行尸走ròu一般履行着职责,反倒让玉清看起来轻松不少。
我如是又坚持了几天,玉清终于因为一些琐事离开了火神殿。
我一觉得一个人一辈子只能对一个人好也只能对不起一人。我已经招惹了一个,真的不想再去招惹另一个。现在这样子,也只是在互相折磨。
出了殿门,念诀召来祥云,虽然久不用倒也没有生疏。
一路上,看不到其他景色,只向着太古铜门的方向飞去。
我想过很多种结束的方式,最后还是认为在这里比较好。
以元神为祭,加qiáng太古铜门的封印,还两界一个清明的空间。
如是想着,我怔怔的看着太古铜门,然后轻声说:“重黎,你看,你不到梦中找我,我便去寻你。总归是要跟你说一声对不起的。”
自然是没人回应,愣了半响,我闭上眼睛,回想着熟记于胸的口诀。
将将要念出声,忽然感觉周围气流突变,我睁开眼,发现眼前站着一个人。
还不等我回神,那人就说到:“殿下果然是心狠手辣,这前脚将魔尊重伤,后脚就要来冲破太古铜门?您这身后莫不是有万千天兵吧?真是半点旧qíng不顾……”
“再说一遍!”我猛然打断他,急急喊道。
“怎么,几日不见,殿下耳朵还聋了?”
我定定的看着眼前的人,是任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