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李颍上抬手摸了摸眼眶,湿润一片,然而他的脸上仍然是冷漠如化不开的冰。
“……”他放下了手,转过了身,那脊背僵直,似乎在qiáng撑着足以将他压垮的痛楚:“送摄政王上路。”
魏迅望着他的背影,快意道:“李颍上,我告诉过你的,你永远得不到他的心,谁都得不到。”
年轻的帝王没有停顿,他走出yīn暗的地牢,终于阖上了双眼。
“我会得到。”
[叮——目标人物李颍上心灵污染值达到百分之九十。]
第39章 血荆16
半月后, 毗邻皇都的临城。
穿城而过的清水河两岸向来不缺商贾酒家, 入了夜, 盈盈波光托着两岸灯火,扁舟浅行, 游人醉吟,尘世喧嚣随着香风穿过葳蕤枝芽,奔腾着从大街小巷呼啸而过。长安街尽头是远近闻名的寻花觅柳之处, 两排花楼挂满鲜艳灯盏,无形的脂粉香气吸引着往来làng子前去一窥。
而今日,最热闹的当属秀华楼。
二楼厢房内, 一曲琴音暂歇,婵媛女子从绣了夏日菡萏的屏风后走了出来, 袖手为斜靠在榻上看书的男子斟了杯酒:“今日楼下有花魁献上歌舞, 很是热闹, 公子不去观看吗?”
闻言,一双不笑自带三分欣意的眼眸从古卷后露了出来, 微微弯了弯, 道不尽的缱绻多qíng:“不去了,还是飞鸢姑娘这里安静, 我更喜欢。”
飞鸢抿唇一笑, 明亮灯火下她香肤柔泽, 素质参红,含qíng目款款地注视着伏苏,伏苏朝她淡淡一笑, 那笑意里无半分越矩,随即又低头看书。
飞鸢眼里掠过一丝微暗的色彩,拢在袖中的手无意识地攥紧了。
她知道,她在伏苏的心里其实跟别的姑娘没有区别,只不过她不会纠缠,所以伏苏才愿意在她房里多留片刻。
可是还是好喜欢好喜欢,好想留住他,把他永远锁在楼台之上,困在闺阁之中。
实在不行,就毒瞎他的眼,挑了他的脚筋——
有残缺的金丝雀,仍然是最美、最美的啊。而且,会属于她。
“公子,”飞鸢无声地在伏苏榻边坐下,纤纤素手捻住他的袖口:“公子,今晚留在飞鸢这里吧,好不好?”
告诉我,你会留下来,哪怕是哄我的也行……求你。
伏苏没有看她盈满哀求的眸子,细长的手指抵在书页上:“飞鸢,你知道我的习惯。”
飞鸢指尖缓缓松开。
她当然明白。
伏苏从不留夜。
他对这里每一个姑娘都是温柔又包容的,每个人都以为自己在他心中占据着与众不同的位置,可事实上……也许他转头就会忘记她们的名字和相貌吧?
chuáng头灯盏上的灯火跳跃了一下,楼下传来一阵阵喝彩声,丝竹钟磬声声入耳。
飞鸢拿起了酒杯,乌泱泱的眼眸中被抹去了某种光亮,显得有些诡异地暗沉:“公子,这是我们秀华楼有名的二两青,口感醇厚,公子尝尝看?”
伏苏方才放下了书,似笑非笑地看着飞鸢,随即接过了那杯酒,就在杯壁触上唇畔的那一瞬,房门被人跌跌撞撞地冲开,一个醉汉踉跄着摔倒在地,嘴里含糊着喊道:“酒,我要酒!走开,我,我没喝醉……小玉香……”
“不好意思,不好意思打扰了,”两个下人把醉汉扶起来,对着屋里的两人连连道歉:“大爷,玉香姑娘在隔壁……”
看着那醉汉东倒西歪的背影,伏苏指腹摩挲了一下光滑的杯壁,随即扬起眉眼对飞鸢说:“飞鸢,这杯二两青,日后我再来尝。”说着,他利落地下了榻。
系统:[怎么了?飞鸢的爱意值还没满。]
伏苏:[我的弟弟来找我了。]
系统:[啊?我怎么没感觉到?]
伏苏:[那个男人是装醉,下盘稳得很,而且最主要的是,我记得昨天小玉香还跟我说过今日有事要去城外。]
他走到窗边,撩开珠帘,侧着身往下瞧了眼。秀华楼伫立在河岸边,楼下栽了几棵垂柳,平日里无人会从这儿走,而就在伏苏往下看的短短一会儿,已经有四五个人从下面路过了。
刚刚那个醉汉的目的恐怕是在确认他的所在,照这qíng况看来,秀华楼十之八九已经被李颍上的人包围了。
他在心里啧了一声,心道还没玩够呢,来的这么快。
“飞鸢——”他转过头,想问飞鸢有没有别的路子可以悄悄离开秀华楼,迎面而来的却是块气味刺鼻的手帕,那气味一入气道,伏苏半个身子就软了下去,飞鸢抱住他,顺势瘫坐在了地上。
他浑身无力,心里更是哭笑不得:“你……是他的人?”
飞鸢环住他的肩膀,轻靠着他的头,低声呢喃道:“公子……飞鸢喜欢上你了,所以,不会把你给别人的……就算是皇上也不行。”
“你只能跟我在一起。”
伏苏只听到这一句就偏头昏了过去。
飞鸢素白的手轻轻抚摸他的侧脸,爱不释手一般,眸中浮现浓厚到化不开的依恋,直到屋外传来动静她的眸色才冷了下来,手脚麻利地将伏苏藏到了chuáng榻之下,下一瞬房门便被重重推开。
带头侍卫四处看了一眼,疾言厉色道:“人呢!”
飞鸢惨白着脸:“逃、逃了……”
“让你看个人都看不住!往哪里逃了?”
“我不知道,我,我拦不住。”
“废物!如果让人逃了,皇上怪罪下来,我们没一个人能活!”
侍卫立马吩咐下去围堵秀华楼所有出入口,并彻查四周店铺、路人,不消多时,楼下已是一片兵荒马乱。
飞鸢关上了门cha上cha销,飞快地换上一套粗布衣绾起长发,然后把伏苏从chuáng底拉了出来,抹了把灰涂在两人的脸上。
“公子,我带你离开。”
飞鸢有武功傍身,即使背着比她高大得多的伏苏也半点不吃力,趁着岸边的人都去排查路人之际,从窗口跳下,足尖在枝头上轻点,几个起跃便落在了河上驶过的一艘乌篷船上。
船夫撑着橹,用力一撑小船便划过了拱桥底,飞鸢压低声音对船夫说:“船家,去码头,快些。”
船夫没有回头,也没有应答,飞鸢觉出一丝不对,直到看到一道身影从蓬内出来,她瞳孔一缩,恐惧如灭顶的cháo水向她袭来。
那人朝她摊开手,月光之下单眸闪烁着奇异的光芒,随后他叹息般道:
“——你可以把他还给我了。”
——
伏苏醒转过来时,眼前一片漆黑,他愣了愣,很快意识到,有人给他蒙上了眼。
不仅如此,手脚也被麻绳困缚住了。
见他醒了,一只冰凉的手探进了衣服之内,揉搓着他的左胸口,伏苏不知道他为什么这么喜欢做这个动作,只觉得凉地不行,就扭着上身挣开他的手:“放开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