与你相爱在时光之外
如果今夜阖眼之后,就再也不会醒来,是不是能够轻松一点呢。
立jiāo桥对面出现一个人影。他动了动身子,倚靠着桥柱。那人似乎发现了他,一步一步朝着他走过来。
“欸?没想到是熟人呢。”污浊的环境里,男人的声音清慡愉悦。
他迷迷糊糊地睁开眼,面前的男人衣衫整洁,与这脏污世界格格不入。
他的眼睛炯炯有神地打量自己。
而他竟然生了一张格外好看的脸,比自己见过的所有男人都要艳丽。
这场景让他想起一个都市传说。据说无家可归的人,一心求死的人,会在月圆之夜遇到一位来自冥界的使者,将他们带到一个再也感受不到悲喜的世界。这故事还是小时候听来的,根据使者的长相可以划分为恐怖故事和qíng色故事等好几种。
“你是来接我的吗?”他大着舌头问道。
“哎呀,”男人有点吃惊,不好意思地挠了挠头,“这都被你发现了。那就,跟我去一个好地方吧,已经没有什么留恋了不是吗?”
他都要以为那个都市传说是真的了,不过只要他稍微清醒一点都能看出这是有目的的胁持绑架。奇怪的是,他并不感到害怕。
已经好久没人这么彬彬有礼地跟他搭过话了。暗中议论他的同学,看不起人的店长,收了钱却医不好他母亲的医生,等酒醒后就要继续无休止地呆在这里。他甚至不觉得拒绝男人的邀请有什么好处。
“嗯。”
“嗯,总算完整地做了一次新药的体内追踪实验。”顾无言满意地浏览着屏幕,“不过没想到内脏损伤这么大,这些破烂黑市上也没人要吧。”
他走到冷冻舱正面,问道:“生命体征怎么样?”
“实验体T-31,深度睡眠,呼吸微弱。”冷冻舱响起提示音。
“嗯……”顾无言捏着下巴思考了一会儿,“别làng费,还可以做神经实验呢。”耳内通讯器突然响起整点提示,顾无言赶紧检查了下时间,“哦哦到午饭时间了,今天给亲爱的做什么好呢~”
某狐狸悠然离去之后,机械臂将剥离的内脏和肌ròu组织分拣归类,机能完整地低温保存,破损的加工成营养液用以维持其他实验体的生命活动。
密闭的实验室内,机器员工们分工明确,有条不紊。
“你说什么?!”徐牧一激动抓住了医护人员的领子。
旁边人急忙上前劝解。徐牧被拖到墙边吼叫着甩开所有人。
怎么回事,这他妈的怎么回事!熬夜赶产品企划不过几天,再到医院里来却得到了孙宏母亲去世的消息。跟孙宏私jiāo甚好的他深知这会给孙宏造成多大的打击。
不,这不是绝路啊。
徐牧疯了一样联络他,跑去他的落脚处,看到门口的可燃垃圾已经一个星期没处理了。便利店老板很嫌弃地说,那种烟鬼早就被炒了。他曾经像老鼠蟑螂一样四处流窜,惹人厌弃,但徐牧至少感激他也像这些害虫一样非常好找,艰难却顽qiáng地活着。
“阿牧啊,这件东西能替阿姨保管一下吗”
徐牧刚端着果盘进了病房,就听见她这么说。躺在chuáng上的女人是孙宏的母亲,常年生病,身体瘦弱,下身浮肿,早就不能自由行走,每天最开心的时候,也就只有徐牧下班来看她的时候给她讲讲工作上的事了。
“嗯。是什么?”
徐牧坐到chuáng边。时代发展,现在城市里的医院已经淘汰这种不方便的硬板chuáng了,但阿姨说她睡这种病chuáng睡习惯了,执意不肯转院。徐牧知道她是心疼钱。
阿姨牵过他的手,将一块方形芯片塞入他手中。
她小心看了看四周,凑近徐牧耳边:“这是我攒的十万块钱。你拿着,以后要是我不在了,让阿宏用这些钱做点小生意……”
“阿姨!”十万块钱并不是多大的数目,徐牧所知随便考一个执照加上进货,都不止这个钱。但阿姨没有任何赚钱手段,此刻徐牧只觉得手心的芯片隐隐发烫。
“嘘——嘘——”女人慌忙用gān枯的食指抵在嘴边,“阿姨存这些钱,不敢告诉阿宏。阿姨信你,一病这么多年,阿宏吃了不少苦,有你一直帮着他,阿姨真的谢谢你了……”
徐牧低着头,抓着被单的手指都白了,“阿姨,你怎么存的这些钱?”
阿姨似乎笑了,眼角皱纹堆成小山,“我去求主治大夫,给我把所有靶向药啊进口药啊都撤了,你看,省了这么多钱……”
“什么?私下换药,他们知不知道这要负多大的法律责任!”徐牧气急,怪不得这么多年阿姨的病qíng一直不见好转,徐牧甚至打算带阿姨去实验城接受最新出的治疗方法。
没想到是这样。
女人看徐牧站起来就要冲出去,急得一把抱住他的腰,惯xing差点把她拖下chuáng,“阿牧啊……阿姨求求你了,不要告诉阿宏……阿姨这病是治不好了,早死还能少给那孩子添点麻烦……大夫们一开始也不同意啊,我求了好久才给我换了药……阿姨真的求求你了……”
虽然想反驳,但徐牧知道她说得其实并不假。
生活欠他们母子太多,而他们又不是多聪明圆滑的人,甚至连彼此安慰的话都说错了对象。徐牧攥紧了芯片,边缘的晶体管深深嵌进他掌心的ròu里。
整点钟响,大雨倾盆。广场上的游客纷纷取出气流伞避雨。上衣口袋里,通讯器亮起蓝光,油光满面的上司出现在屏幕中,敲着桌子叫徐牧赶紧回公司。
“去你们妈的!老子辞职!”徐牧吼道,熄灭屏幕。
大雨把他昂贵的西装打湿,发丝粘在脸上,视线里一片模糊。
哪里都没有,他像是突然人间蒸发了一样。更可怕的是,当徐牧去报人口失踪的时候,被告知数据库里没有这个人的资料。数字化的痕迹被完全抹除,这个活生生的人竟然真的消失得一gān二净,如同从未存在过。
雨水流进嘴里,苦涩滚烫。
奇怪,徐牧一直以为雨水是腥的,最近硫化物污染严重,雨水带着酸味才是应该的。
他在广场中央跪下来,抱着头开始歇斯底里地大叫。
行人纷纷避让。这花花世界瞬息万变,崩溃的人随处可见,人们早就见怪不怪了。
徐牧从没淋过这么长时间的雨,一直都会有人把他拉起来,粗bào地帮他把湿衣服换下来,嘱咐他淋雨会生病,生病要吃药。他出门出得急,所以那个人总是会在桌dòng里备两把伞。
然而那个替他打伞的人,已经再也不会来了。
Chapter051
“等会儿,我怎么觉得头有点晕?”吉枣问道。
“正常现象。”旬躬亲回答,“我想可能是同一个灵魂间的排斥机制,因为一个人的灵魂在同时空存在两个是不合规律的,不属于这个时代的那人身体会不适,主要是晕眩,并且他们越接近这种不适感越明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