与你相爱在时光之外
“等等!”吉枣打断他的话,“你的意思是他不想我到未来?”
顾无言跟他讲了那么多未来的描述,吉枣还以为他也在为自己不能过来而感到惋惜。但旬躬亲却说顾无言是不希望他过来的,未来到底发生了什么事,是什么他会做手脚去阻止他知道的事吗?
旬躬亲没有回答。两个人在bī仄空间里走着,回音被墙壁表面微小的散she结构吸收,寂静无声。终于,他放慢脚步,问出最后一个问题。
“你持有的符石,最后怎么样了。”
“不见了。我想应该是被他带走了吧。”
旬躬亲深吸一口气,“那还真是……让人笑不出来啊。你无法随时把他召唤到身边,他却可以自由地回到过去呢——虽然不确定没了你作为媒介还能不能做到。如果给我们安装了跟踪装置就能知道我这边全部的qíng况了……我看,事qíng解决之前我们还是不要回去了。”
这么长一段话里吉枣敏锐地捕捉到了“召唤”这个词,没想到像他如此冷静成熟的一个人也藏匿着中二之魂,让吉枣突然很想笑。
“你说事qíng解决是指?”
前方的岔路传来机器运转的“嗞嗞”声,旬躬亲一手护住吉枣,示意他放低声音。“总之,我们现在还是走一步看一步吧。”
“亲爱的~你最爱的肋眼牛排来了。”顾无言端着烤盘走出来,“嘿嘿,这次有我特制的酱汁哦~”
其实像准备餐具这种事完全可以让机器人代劳,但是顾无言享受这个过程,每次他的小房东都用一种如láng似虎的眼神盯着食物。
纯白的餐盘能自动吸收热量,使得端上桌来的食物温度适宜。顾无言在围裙上点了几下,调成一般模式。虽然他喜欢下厨,但却不喜欢身上沾满食物的气味。毕竟如果看他láng吞虎咽的样子时,突然jīng虫上脑想亲热,自己身上的味道会让他很在意。
“开饭喽,饿坏了吧?”顾无言帮男人系上用餐布,餐布遮住了缎面闪亮的黑色领结。男人身穿黑色礼服,坐在悬浮座椅上,右手被扶手固定住。
顾无言为他切开牛排,“我跟你讲喔亲爱的~”狭长的眼眸微微眯起,“昨天我出去的时候,正好遇上一个年轻人准备跳楼自杀呢。我在楼下等了他半个钟,掉下来的时候没死透,还有一口气,你说我运气好不好?”
八分熟的牛排冒着热气,餐刀划过油水四溢,“最幸运的是他的骨髓gān细胞基因型非常罕见,可以做许多特别实验呢。不过这个配型我怎么看都眼熟……”刀刃被肋骨卡住,顾无言皱了皱眉,小心地绕开骨骼,“那跟旬躬行的是匹配的哦。”
“他曾经挣扎求生的生机,这个人却这么轻易就终结了呢。”
顾无言突然轻笑出声:“我小的时候经常设想旬躬行活着的话,我的生活又会是什么样子。现在想来真是没意义的设想呢。”
他叉起一块牛排,轻轻chuī了chuī,送入男人口中。
啪嗒,牛排从男人微张的嘴角滚落。
“哎呀,亲爱的再努力一点嘛,这套衣服是传统料子,清洗熨烫都很麻烦啊。”
啪嗒。啪嗒。啪嗒。汤汁混合着唾液,雪白衬衣很快污浊不堪。
“喂,这明明是你最爱吃的东西,你倒是给我吃啊。”
男人的眼神没有焦距,头垂在一侧,镶嵌在气管软骨里的胚胎若隐若现。顾无言左手抓起男人衣领,打算qiáng行将食物塞入食道。
上半身被提起的健壮男人领口倏忽破裂,整个人倒在地上,发出一声闷哼。
“啊……啊,”顾无言慌忙放下刀叉,把男人重新抱回悬浮座椅,“对不起,亲爱的……对不起,摔疼了吗?”他跪在地上,将男人胸口的污渍全部舔舐gān净。
“对不起……真的对不起,我最近有点qíng绪波动。”
没想到,对那个时空的你,只是放手就用尽全部力气。
“我今后会一直陪着你的……永远。”
寂静房间的黑暗角落,无菌舱里静静躺着一枚完整的黑色符石。
“那确实是我能给他的,最好的结局了。”
Chapter050
他摇摇晃晃从酒吧走出来的时候,天空晦暗,笼罩于夜空的雾霾连路灯的光都无法透过。
他身上分文没有,所以才被酒吧老板赶出来。空气污浊,深夜公路上人烟稀少,偶尔飞驰而过的电能车,在靠近他身边时紧急避让,推进器喷出热气灼伤了他的手臂。
他沿公路漫步,酒气熏天,嘴里嘟嘟囔囔地叫骂。经过立jiāo桥,他靠着柱子坐在地上,空酒瓶子歪倒在身旁。
一群老鼠受惊,乌泱乌泱跑过他脚边。
城市里的老鼠很罕见,在各种qiáng力灭鼠设施下几乎销声匿迹。现在这批到处抢食逃窜的,大约是最后的幸存者。
他明显也吃了一惊,随即苦笑:“跑什么呀,现在我们是同类了……共享桥底和推进器尾气了……哈哈”男人自嘲地笑了起来,“不,你们这些臭东西还是比我过得好啊,至少你们还能成群结队的……”
他注定不能过上普通人一样的生活。父母给他起名宏,是希望能为他们家搏个宏大的前景。可他的父亲,家里的顶梁柱,却在赌博上耗光了几乎全部的家产。那天之后他们母子便再也没有见过他。母亲肺病加重,还未成年的他偷偷伪造了身份证出去打工,渐渐变成了跟社会上的混子一样的人。
他的母亲不是没有制止过他,然而她更多的是抱怨,抱怨疾病缠身的自己,抱怨没前途的儿子,抱怨那个抛弃了他们的男人。
他不喜欢听到母亲的抱怨,于是他更拼命地赚钱,指望母亲身体康复之后也会变得乐观一点。大把的钱如泥牛入海。母亲不知他出了多少医疗费,只听到学校不断打来的家访电话,斥责他在学校的劣迹斑斑。
可是后来他连学都没得上了。不知是谁从他的烟卷里翻出了白色粉末,他以吸毒为由被qiáng制退学。天知道他连毐品长啥样都没见过!
戒毒所的日子真难熬,他明明没有毒瘾,却每天每天都要被翻来覆去地检查。墙外经常回dàng着瘾君子们戒断症状发作时痛苦的哀嚎。他们偶尔也会把怨气发泄在这个新来的少年身上——能长期吸食价格昂贵的毐品的家伙,一般都不是他能惹得起的。
就在他终于求来一份在便利店的工作,有望追赶普通人的生活轨迹时,他的母亲去世了。
她的葬礼,没有花圈,没有垂泪的亲人。而他甚至买不起墓园里盛放骨灰盒的一个抽屉。
“已经什么都不剩了。”
他打小没什么抱负,一直以赚钱为目标生活,却越来越明白他是在填补一个无底dòng。现在最后的支柱也没有了,他呆坐在桥下,与老鼠臭虫为伍,甚至想不明白自己是怎么活到这么大的。
或许明天,或许很久之后,他才能重新恢复生活的能力。而现在只想一醉到底,化学合成的酒jīng饮料侵蚀着他的胃,没有被酒jīng浸泡的时候就阵阵抽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