念君欢
傅念君猜测,在这个梦境里,或许傅琨傅渊父子是因为她,才选择做了周毓白的靠山,最终夺得大位的?
所以父子两人才可以这般同朝为官,领实权在手,无人敢多置喙国丈和国舅一句。
但是这却和傅琨的抱负和初衷背道而驰了。
都是因为她……
所以傅渊才会说“只愿你觉得值”。
所以他对自己会这么疏离和冷漠。
她应声:“我知道了,哥……兄长,多谢了。”
傅渊只是淡淡地说:“成平殿太大,往后太子殿下不住这里,你自己难免觉得冷,多添几个使唤的人吧。”
傅念君望着傅渊挺拔的身影离去,心qíng相当复杂。
她无法相信周毓白是那样一个人。
虽然这只是她梦境中的周毓白,也或许是存在过的一个“周毓白”,她还是无法相信他会这样对自己。
很快就到了晚上,澄儿身为太子,每天玩耍的时间很少,晚上自然有晚课要做。
傅念君出神地坐在安静地几乎可以听到落针之声的成平殿中,想到了傅渊临去前说的那句话。
冷。
随着内侍的高声通报,周毓白终于在夜露深重的晚上踏进了成平殿。
傅念君下意识地便像无数次一般去扶他,替他更衣。
可是他的皇帝服制自己却不熟悉,最后还是松了手。
“等很久了么?”
他坐在桌边,望着她的时候眉眼柔和,傅念君的心几乎立刻就软化了。
他喝了一杯茶,又到了一杯递给傅念君。
芳香扑鼻,是价值千金的贡茶龙团胜雪。
傅念君却一向不喜欢这样的浓茶。
她啜了一口,轻轻地放下了。
周毓白看了一眼,只说:“不喜欢么?”
说罢拉她进了怀里,贴在她耳边缠绵道:“那你喜欢什么茶,明天让他们都送来挑挑吧……”
傅念君说不清心底是什么滋味,推开他一些,只道:“不用了。”
他的手臂却收得更紧,说着:“不是刚才都好了吗?念君,我真想你,很想,你呢……”
说罢浅浅的吻一个个落在她脖子上。
傅念君浑身一颤,从脚心泛起一阵熟悉的战栗。
他的手摸上了她的领口,一寸寸地拉开她的衣襟。
“七郎……”
傅念君望着他,有点想看清楚这双眼睛里,是否藏着和往日一样对她的深qíng。
“真动听。”
他像是受到极大鼓舞一般,一把横抱起傅念君就重重地压上了chuáng铺。
他在她耳边喘气,一声声的,展示出他对她的渴望。
这力道让傅念君立刻回神了。
她在做什么呢?
就算是梦,也不能是这个梦里。
他是她的夫君,是她爱的七郎吗?
虽然长得一模一样,但是心底总有一个声音在说:他不是你的那个他……
他是一个会纳别的女人为妃,会将自己留在冷清的宫殿里,也会利用她算计自己父兄的人……
傅念君一把抓住探进自己胸口的那只手,避开他的唇,用力将他一把推开。
她坐起身,拢好衣襟,只是淡淡道:“官家,今日还是算了吧。”
周毓白只是盯着她,随后绽开一抹笑,嗓音温和:
“到底是怎么了呢?念君,你告诉我,我究竟还能怎么做你才肯理我呢?”
听似无奈,听似妥协,可是却无法让傅念君信服。
怎么做?
她想让他卸下这种虚伪的温柔。
她的夫君周毓白是不会用这种腔调和她说话的!
“妾身只是累了。”
她侧过头。
明明身体还是一样的想靠近他,想得到他,可是她掐着自己的手心告诉自己,她是来寻找前因的,并非是来做这种事的。
周毓白坐在chuáng边静静地看了她一会儿,随后站起身,只是说着:
“今天舅兄带着他进宫了吧,连掩饰一下都不曾。念君,你觉得我该怎么想呢?”
傅念君抬头望着她,眼神冷冽,“是么?你不信我,我也不信你,两相扯平罢了。”
他终究受不住,说:“他和你说什么?让你和他走,还是让你觉得后悔了?后悔当年没有选择他……”
傅念君笑了,只道:“圣上这样聪明的一个人,何妨猜一下呢?您当知我甚深啊。”
“念君。”他板起脸:“休要再说这种话。”
傅念君心凉,耍脾气不该是一个皇后该有的行为。
她闭上眼,选择直接躺下了睡觉,似乎听得他在背后叹息:
“你啊,永远是这样的xing子……”
傅念君没有回音。
他走了……
大晚上的,外头风大夜凉,皇帝在皇后的寝宫里来去匆匆。
到明天一早,后宫所有人都会知道,这两位的矛盾不仅没有和解,反而是越闹越大。
傅念君闭上眼,心想或许她这一睡着,自己就能清醒了。
这梦境太过真实,让她忍不住鼻酸。
她也只是个女人罢了啊。
她现在只能一遍遍地告诉自己,“他”不是周毓白,不是她的七郎。
她的七郎,永远不可能对自己这样。
他们两个经历了无数磨难历练,才修成正果,哪怕她怀着身孕,还是与他分隔两地,隔着山水和战火,她对他的爱也没有一丝一毫的动摇和迟疑。
如果是她和他之间,怎么可能为了什么高丽翁主、齐昭若吵架?甚至是和傅家的关系,他也会寻找一个妥帖的法子解决啊。
傅念君躺在chuáng上,觉得自己越来越想他。
第623章 再死一次
躺在chuáng上的傅念君本来以为睡一觉就会清醒了,可是她没想到,随着神思渐渐陷入混沌,她再努力想睁眼,却是迷迷糊糊地始终无法办到。
她想到了一件事,她刚才和那个“周毓白”生什么气呢?
她还没问他关于周绍雍的事……
经过一番漫长的挣扎,她能够听到耳边的声音越来越响,身上的力气仿佛也渐渐流逝。
她知道自己没有躺在成平殿宽大华丽的chuáng上。
冷,非常冷。
但这不是寒冬凛冽之时刺骨的冷,似乎是因为她……
流了太多血。
傅念君终于睁开眼,眼前的场景让她很快就会想起了她嫁入东宫的那个晚上,那个她死在周绍敏手上的夜晚。
一片láng藉之下,地上正横七竖八地躺着几个禁兵护卫,有些人在"shen yin",有些人则是不再动弹。
傅念君低头,她的胸口,此时正cha着一支黑羽箭。
呵。
她站立不住,噗通一声跪在了冰冷的地上。
头上戴着的幞头落下,她的头发散在肩膀上。
跪在地上的傅念君很熟悉这样的qíng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