念君欢
傅念君心中一跳,立刻就想到了那张郭达留给她的字条,但是很快就又否认了这个猜测。
纸条早就化成了灰烬。
她问:“萧大人怎么觉得我要逃跑呢?”
萧凛冷道:“你自己清楚。”
“是因为那两个在奉囯寺无故失踪的侍女吧?”
她的反应很坦dàng,坦dàng地让萧凛反而有些没了底气。
傅念君心想,这个甄氏倒是好本事,贼喊捉贼,先声夺人,自己睡过去了三天,足够她在萧凛面前唱作俱佳地演好一场戏了。
萧凛现在,大概对自己的怒意已经到了一个拼命压抑才能遏制的地步,傅念君挥挥手,反而满不在乎道:“既然萧大人要那么认为,不如直接杀了我吧,你要怀疑我逃,也请替我想一个高明些的法子。”
萧凛听出端倪:“你这是什么意思?”
“没有什么意思。”
傅念君觉得甄氏还是不够了解萧凛。
萧凛对自己,还不会因为这点愤怒就放手。
“既然萧大人不放心,把我抓去关着吧,
这两个侍女年岁不大,又不会武功,让她们看着我不是很难让人放心吗?”
她说这话的时候表qíng没有生气,像是陈述一件最简单的事实。
萧凛想了想,对她道:“你住到我府上去吧,你睡了三天,也该好好补补身子。”
这是他给出的理由。
傅念君无所谓地摊摊手:“清者自清,还有,萧大人最好先管好自己。住萧大人府上不是不可以,但是我的要求比较多……”
萧凛没有想到她竟会答应,愣了愣后才反应过来。
他周身的怒火明显就降下去了。
萧凛还想多说几句,傅念君却不想再留人了,萧凛临去前还是说了一句:“到底谁说谎,我自然会找出来,但是有一点你该明白,我不会伤害你的……”
最后半句话,竟是带了些婉转恳求的语气。
傅念君没做理会。
萧凛走后,天色晚了,陈灵之托人带了一些进补食材药材给傅念君,说第二天再来看她。
睡了三天三夜的傅念君晚上怎么也睡不着了。
回梦香的香灰也早就处理掉了,房里只余一丝清淡的香味。
她想到了张天师对她说过的不长的几句话。
她总有一种预感,张天师似乎对她的前世今生知道些什么,难道他真有能掐会算的本事?
人这一生,短短数十载,大多数人死了便是死了,而像她这样,死了却是一个新的开始,周而往复,听起来似乎是另一种方式的绵延寿命,可是实际上何尝不是一种折磨和痛苦?
简直就像怪物一样。
尤其是傅念君亲自去了解这前世今生发生的事后,更加觉得这种宿命没有存在的必要。
她希望她这一辈子,死了就是死了,与爱的人好好度过完满的一生,若有来世,她可以拥有一个新的人生,而不是又去做另一个“傅念君”,重新陷入这泥淖之中。
而现在看来,她也只能从张天师那里得到一些答案。
如果他真的道法高深,或许可以帮助她,在这一世做个彻底的了断。
第二天,萧凛便让人将傅念君和夏侯缨连人带物一起搬进了他的后院。
同一天,宋廷的来使进了幽州城,萧凛就没有空来管傅念君了。
陈灵之一路护送傅念君。
萧凛的后宅傅念君没有兴趣了解,那些对她虎视眈眈的女人也没有一个敢立刻做出头鸟。
只有甄氏咬碎了一口牙,她算计来算计去,就是把傅念君算计到了和自己同一个屋檐下吗?
她还没来得及想出新的对策,可她没有工夫了。
计划总是赶不上变化。
傅念君入住萧家的第二天,甄氏就要负责在萧凛后宅里再安排一处院落,用来接待宋朝使臣。
宋使原本该住在驿馆中,但是因为之前住着傅念君,驿馆修得也不好,萧凛便想将人安排到辽国官员府邸。
府尹的府里住着上京来的天使,宋使不方便去,在留守家中住了一夜却遇到留守之子突发风疾,最后有些láng狈的宋使只得恳求搬进萧凛自己的后宅来了。
第626章 约定
上京的使节对萧凛不甚满意,宋使的到来无疑则使萧凛长了些威风,因此他心中虽有些不愿,在宋使的恳求下却也接受了。
但是出于顾忌,他绝不可能让傅念君和宋使的人见到一面。
简直是将她严防死守锁在屋内。
傅念君猜测,宋使住到萧凛府上这件事里,大概也有郭达他们的cha手,只是如今她无法和外头取得联系,也只能随时见机行事了。
萧凛这些天都很忙,不得不应付同时来自南北的两拨人马,无论哪一方都需要拉拢。
傅念君则安心等待着张天师和郭达他们进一步的行动。
不过当张天师正大光明出现在傅念君眼前的时候,她依然还是震惊地无法相信。
身陷囹圄的她只能通过微不足道的小聪明来为自己争取一个可能可以逃脱的机会,张天师却能这般堂而皇之地站在她眼前……
傅念君觉得这老道确实越来越玄乎了。
原来现在上京来使之中有位叫做刘浦的官员,他是契丹人,却惯用汉名,曾经更师从汉人,是少数亲近汉人的辽人贵族之一。
而且他是大辽皇帝的亲信,时常被请入宫与皇帝探讨儒学、道学,因着这份信重,走到哪里都不敢有人轻视,张天师如今是他的座上宾,自然随刘浦出入萧凛的筵席府邸不成问题。
其实张天师并不止在宋境闻名遐迩,辽国境内也有不少人听说过他的传说,甚至萧凛的父亲萧温也曾寻访过他的踪迹。
但是传说到底是传说,谁能把这个胖乎乎的老道士认为是得到高人呢?
因此萧凛对他也不过是嗤之以鼻,认为只是一个投刘浦所好、惯于坑蒙拐骗的江湖骗子罢了。
傅念君不知道张天师是用何方法得以进入自己的院落,或许有刘浦的帮忙,也或许有宋人的配合,她此时来不及弄清楚了。
傅念君压抑着心跳,压低了声音问:“真人,您是来救我的?”
张天师对她微笑。
傅念君心中大有疑惑,忙道:“不知您是否见过我府上的护卫了?他们潜入了幽州城,我怕他们轻举妄动,我住到萧凛府上也是他们的意思。”
张天师颔首,对她道:“居士且放松些,你很快就能得到自由了。”
顿了顿,他继续说:“十一月十日,东南角宋使的院落会起大火,届时居士要抓住这个机会逃脱。”
傅念君心中砰砰直跳。
“您到时会……”
张天师摇头,继续说:“居士跟着你的人走就是,贫道还有些未了之事,等了结之后,自然有再聚之日。”
傅念君行礼:“多谢道长,我心中也确实有许多疑问,还待来日求道长指点。”
她也知道做人不能得寸进尺,张天师为她露面、出手已属不易,这段缘分多少人求都求不来,她资格再来要求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