念君欢
她离开的这段时间,东京城里发生的最大的事就是徐家和肃王府的轰然倒塌。
肃王私藏兵械一事被抖出来以后整个东京城就像平静的湖面被投入了一颗石子,涟漪越来越大——
全都乱了。
“……甚至在京郊的军营里也发生过几次小规模的bào动,好在禁军统领都是陛下的人,都没有闹大。抓进牢狱几个,这些人多是和肃王、或者肃王世子有过接触的。虽然连民间都议论纷纷,但是好在,一直都没有证据能够直接证明肃王和谋逆之事有直接的联系。”
江埕说着。
傅念君松了一口气,看来终究事态还是控制住了。
“所以肃王现在只是软禁停俸……这已经是最好的处理方式了。”
这账,现在算不起,只能等日后。
江埕叹了口气:“树倒猢狲散,肃王府出事,朝上参奏徐家的折子也多了起来。”
这是傅念君知道的,她在信里也提过,要让傅琨父子将徐家拖下水。
其实她不说,她相信他们也会这么做。
“徐家有点乱了脚步,但是随着徐德妃一死,徐家就将能脱身的罪名全甩到她身上了,毕竟还碍着太后娘娘呢……本来张淑妃一党是不会善罢甘休的,肯定是要借此机会将肃王和徐家bī入绝境,好在、好在朝中有傅相,后宫还有皇后娘娘……”
傅念君再一次无比庆幸,这一回是傅琨坐镇朝廷,王永澄上战场。
“傅相如今在朝上有绝对的话语权,官家生病,无力理政,徐家……其实也是傅相放的。”
江埕即便不说,傅念君也能猜到。
她点头道:“徐家确实不得不放。张氏一党已经疯魔了,她只顾眼前不顾往后,也不想想,如今西北在打仗,辽人那里……我不说江先生也知道有多危险,现在朝中乱不得,幸好,幸好一切都赶得及。”
换句话说,傅琨和舒皇后不止是放了徐家,更是压下了肃王的谋逆罪,先有私铸兵戈这个大罪在前,肃王本来又不擅用人,手底下一堆牛鬼蛇神,以张氏如今的风头,只要稍一运作,底下人肯定竞相攀咬肃王,就是他不想反,都会bī他反。
傅琨和舒皇后不知道要花多少力气才能压住这事。
只要肃王这个皇长子没有谋反,一切都还好说,一旦他起事,朝野上下各怀鬼胎的小人全都有了名头可以出来作威作福,讨伐肃王、支持肃王、讨伐张氏、甚至声援周毓白的,可想而知会有多少声音,几十年未立储君之弊将会在一瞬间全部爆发。
内忧外患,家国危矣!
江埕说着说着也拧眉:“咬死不肯放过徐家,张淑妃实在是……太轻狂了。”
连他都这么说,可见朝上官员对张氏如今的看法。
但是张淑妃要的,恐怕也就是这一次轻狂吧,她或许……是笃定了周毓白回不来,或者是赢不了这场仗,那她儿子的皇位就坐稳了!
傅念君长舒一口气,让自己冷静下来,何必为个愚蠢妇人动气。
傅念君感叹:“皇后娘娘她……着实不容易。”
后宫里那些女人,徐太后、徐德妃、张淑妃个个都不是好相处的,舒皇后对着她们忍了几十年,一朝之间,她就要全部与她们为敌,尤其是张氏,要挡住她的锋芒谈何容易。
江埕还算就事论事:“朝内知道轻重的人还是有的,甚至监国的齐王殿下,听说此前也与张淑妃多有纷争。齐王殿下……是个君子。”
傅念君也知道,周毓琛是个仁善之人,无论是从小到大与他不对付的兄长肃王,还是与他感qíng亲厚的弟弟周毓白,她能感觉到,他对他们都没有抱有过qiáng烈的敌意。
用句傅琨曾经说过的话,他确实是个方方面面最像当今圣上的人。
但是与此同时,傅念君心底又有一丝隐忧,换句话说,如果齐王是个趁虚而入的小人便也罢了,可他确实是个坦dàng的君子,甚至不愿同自己的亲娘沆瀣一气残害手足,这样的人,等朝廷的风波平定,当今圣上的身体略微好转,如果周毓白还没回来的话,那么太子之位恐怕就……
傅念君摇了摇头,心中暗骂自己狭隘,现在哪里是想这些的时候。
“还有太后娘娘……”江埕说着:“太后娘娘大限之期恐怕就在这几天了。”
傅念君心头一惊,她知道徐太后的身体一直不好,可竟然这么快?
“这次的事,多少对她老人家还是有些影响的吧,徐德妃死了,肃王夫妻被软禁,肃王世子至今下落不明,徐家的两个国舅爷又贪生怕死,听说为了让御史台少参他们几本花费了不少家资……”
甚至傅家都送了不少过去,只是都被退回了。
对于一辈子都气势bī人、活得昂首挺胸的徐太后来说,她大概最不愿意看到这种局面。
肃王做不做皇帝或许已经不重要了,但是她看到的,是徐家的末路已经就在眼前了,就像她的命一样,终将走到头。
傅念君心底也有些酸:“我明天就进宫去看看她。”
或许也见不到几面了。
江埕叹道:“王妃还是应当先注意自己的身体。现在局面都已经摆在这里了,您多cao心也无济于事,朝堂上好在傅相还说得上话,一时之间稳住局面不成问题,只盼西北的战事能尽快了结才是。”
傅琨必然是要见上一面的,但是傅念君刚回来,她身边的事太多了,千头万绪缠绕着她,让她莫名有些烦躁。
第664章 将死
“江先生,府里这些日子都有劳你了,麻烦你明天安排一下,能否让我兄嫂过府一趟?我“大病”那么久,也该让亲人出去透个声儿了。”
江埕点头,然后想起了一件事提醒傅念君:
“王妃,齐王殿下虽然是个君子,但是齐王妃却着实不好相与……她是否与您有过结?这些日子就数她上门最勤,恐怕是已经察觉了。”
傅念君心里一沉,裴四娘这个女人……
江埕苦笑着补了一句,话中很是同qíng周毓琛:“齐王殿下哪里都很好,却有这样的妻子和亲娘,若是他承了大统,依小人之见,往后的齐王妃,也不过是今日的张淑妃罢了。”
随即他又觉得自己妄言了,忙说:“是小人胡说了,王妃别往心里去。”
傅念君却觉得他这句话说得极对。
她叹了口气,“她那边我会想办法应付的,现在京里不太平,她不至于在这个当口随意来抓我的把柄。”
现在齐王府正是得势的时候,周毓白又不在京,他们孤儿寡母的,裴四娘要来找麻烦,实在是很容易让人诟病。
“话虽如此,王妃还当多加小心才是。”江埕说道:“若非必要,还是少出门为妙。”
傅念君知道轻重,她既然“称病”不作为了这么久,那就继续躲在府里好了,好好地将孩子生下来,是她当下最重要的事。